宿盡舟笑道,“怎麼,不想讓師兄跟着?”
迹棠還真不想。
她回族裡,族長也許還能看她是上任族長血脈的份上留有餘地,可宿盡舟和魇族非親非故,難保有變。
宿盡舟不等迹棠說什麼,先她一步向柳霧疏行禮。
柳霧疏沒有擡眼,隻道了句早去早回。
迹棠後宿盡舟一步,行完禮想要追出去時,就聽柳霧疏說:“你師兄什麼性格你還不知道嗎,直接去吧。”
迹棠應是。
她快步走出洞府,宿盡舟正等在外面。
他似乎不想迹棠說出什麼拒絕的話,在見到迹棠出來的同時便喚出佩劍,佩劍淩空翻轉,飛至他腳邊,他立馬上劍,飛劍頓時帶他飛出地面。
迹棠看他這一連串行雲流水的操作,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最後倒是笑了。
她喊:“宿舟舟!”
浮空的飛劍忽然發出一聲清脆響動,乖乖聽話,又載着宿盡舟離近了地面。
宿盡舟無可奈何,右腳在劍身微點,“你究竟是誰的佩劍?”
宿舟舟帶着他上下動了動。
迹棠輕笑了聲,也将迹杳喚出來,迹杳先是圍着迹棠轉了一圈,才朝宿舟舟飛去。
兩把佩劍相碰,利器與利器觸在一起非但沒有絲毫淩厲之氣,反而像兩個許久未見的好友在近距離打招呼。
“回來吧,我們要走了。”迹棠叫迹杳。
宿盡舟一聽,臉上驟然現出笑意。
他們剛待飛出,柳霧疏的聲音便從洞府内傳來,“兩個小兔崽子,不是要等入夜再走,現在禦得什麼劍?”
兩人身影皆是頓住。
宿盡舟是生怕迹棠不讓他跟着,不想給迹棠說話的機會,才想禦劍馬上走的。
而迹棠注意力全在宿盡舟身上,一時間把入夜才走的事給忘了——這還是她自己提議的。
“師兄師妹都是蠢蛋,”柳霧疏的聲音還隐隐從洞府裡傳出來,“顧岩,别和你師兄師姐學,咱們靈峰不能有三個傻子。”
迹棠自己都覺得傻,但她不承認,還把鍋甩給了宿盡舟,“都怪師兄。”
*
當晚入夜,兩道身影向後山飛去。
他們穿過茂密森林,在林中一處靈泉旁看見了傳送法陣。
這道法陣已經有些年頭了,是他們師父數百年前托人布置,那時他們還沒拜入門下。
法陣可以将人直接傳至宗門外的山下森林。
溯玄宗倒不是每一個内門靈峰都布有法陣,但隻要是布有法陣的,就必須向宗門報備。且傳送法陣皆是單向傳送,也就是說,他們隻能從後山法陣出去,卻不能原路返回。
迹棠和宿盡舟将靈石擺在法陣中,宿盡舟等迹棠來到身邊才激活法陣。
法陣很快亮起,眨眼間将兩人帶離溯玄宗乾日峰。幾個呼吸間,他們就已經站在山下森林的法陣裡了。
他們直接禦劍,這次換迹棠引路,踏着夜色向夢魇幻光谷飛去。
第二天下午,他們來到離夢魇幻光谷最近的一處小鎮。
兩人從鎮門進去,看見的是一片空蕩蕩的房屋和街道。
走過街道,街道兩邊放着不少木架支起的攤子,上面有些瓜果蔬菜和肉類,可全都已經腐爛變質,上面飛着不少蠅蟲。
有些房屋虛掩房門,裡面是些打開的木箱和來不及帶走的包袱。
這裡滿是人們生活的痕迹,可又一點人氣兒都沒有。
迹棠從房屋裡走出來,神色恹恹。
宿盡舟指着前方,“那裡有個客棧,我們暫且在那裡休整。”
迹棠低頭跟在宿盡舟身後。
等到了客棧,兩人還沒進門,門裡就突然射出兩枚暗器。
宿盡舟一手護着迹棠後退,一手擋開暗器。
這兩枚暗器看似威脅不大,卻割開了宿盡舟護在手上的靈力,在他手指留了道深可見骨的血口。若不是他躲得及時,這會手指就要被削斷一節了。
“師兄!”
宿盡舟低聲道:“别出手,是人修。”
迹棠感覺到身上覆了一層溫和而厚重的靈力——是宿盡舟的,為了不讓對方察覺出她魇族的身份。
迹棠抓住他的手,“我看看你的手!”
裡面人修聽見動靜,走出來兩人,“人修?”
宿盡舟應道,“是。”
他們目光看向宿盡舟和迹棠身上的月白色弟子服,警惕的神色馬上消失,轉而換成笑容,“原來是溯玄宗的道友,快請進!”
他們被兩人帶進客棧,進來才發現客棧裡還坐了不少修真人士,粗略估計,少說也得三十人。
“諸位,這兩位是溯玄宗弟子。”
其中有人笑道:“月白弟子服,誰看不出來,還用你介紹嗎?”
一陣善意的哄笑後,迹棠和宿盡舟坐到了迎他們進來的兩名修士那一桌。
迹棠埋頭給宿盡舟包紮傷口,沒精力和桌上衆人寒暄。
一桌人十分安靜。
宿盡舟在衆人臉上掃了一圈,見他們目光皆是落在迹棠臉上,一個個目光發直。
他又向其他地方看去,那些人的目光與桌上衆人沒什麼兩樣。
宿盡舟沉下臉,“諸位,我師妹臉上有什麼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