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盡舟放松了擁抱的力度,迫不及待看向迹棠。
迹棠發現自己能夠活動之後十分驚喜,她終于不用在夢裡當個木頭人了。
她剛要活動手腳,臉頰就被宿盡舟捧了起來。
宿盡舟試探着問,想聽她聲音:“迹棠?”
迹棠臉頰被他捧得上揚,“嗯。”
宿盡舟肉眼可見的開心,他的笑容也感染了迹棠,迹棠本能想要跟着笑。
嘴角剛剛提起,唇上就落下一吻。
迹棠吓一大跳。
兩人離得極近,迹棠甚至能看見宿盡舟根根分明的睫毛。
他睫毛抖動很快,特别像拼命揮動翅膀卻被限制在原地的蝶翼,限制他的就是緊緊閉起的,都有些冒出淡青色血管的眼皮了。
……原來他也很緊張。
迹棠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就感覺下唇微濕,腦子轟地一下懵了,臉頰根本不受她控制地變滾燙,腦内也成了燒水壺,耳朵裡全是一聲一聲被拉長的尖銳的“吱——”聲。
她被巨大的不好意思的情緒籠罩,整個人都傻愣愣的沒反應。
宿盡舟舔了一下,在離開前又啄了一口,才心滿意足地撤退。
迹棠還沒來得及呼吸,就又聽他說:
“迹棠,我們成親吧!”
成……
成……
親?!
她結結巴巴,“師師師師師兄……你你你不是我我……”
宿盡舟頓時樂道,“怎麼了,還是你不想和我結成道侶?”
現在的問題是這個嗎?!
迹棠好不容易找回點理智。
這是在宿盡舟的夢裡,對宿盡舟來說,這個夢境由他主導,那麼夢裡的迹棠也應該是他所想的樣子。
所以,他所想的迹棠應該是什麼樣子?
迹棠根本靜不下心思考。
是該答應他成親嗎?
迹棠正想着,就聽見宿盡舟在笑。
宿盡舟指腹在她臉頰左右劃着,愛不釋手的神情又如同一道驚雷打得迹棠措手不及。
他牽起她的手,“來。”
迹棠起身跟他走出卧房。
卧房外就是千裡煙波,迹棠已經在這裡待了一段時間,就是看到也不會驚訝,而宿盡舟夢裡的迹棠肯定也不會驚訝……的吧?
迹棠目光呆滞地看着門外景象。
門外不是千裡煙波,而是成親現場——
滿世界的大紅色差點晃花了迹棠的眼。
目之所及的地面鋪滿了豔麗的海棠花,一直延伸到雲邊。
迹棠來不及看全,就被宿盡舟牽着向前跑。
樹與樹之間挂着的紅綢和輕紗拂過宿盡舟玄色的外袍,黑紅交織中,迹棠想到的卻是他越來越嚴重的心魔。
她不由攥緊宿盡舟的手。
宿盡舟回身向她看來。
他笑容溫和,眼裡盛滿喜悅。
他知道心中生魔也甘心入夢,在看見迹棠這個‘夢幻泡影’時依然歡欣雀躍,滿心滿眼都隻有她一個人。
迹棠不由生出錯覺,覺得他們好像回到了千年前,那時候沒什麼仙尊魇尊,隻有師兄師妹。他們無憂無慮,穿着溯玄宗月白色的弟子袍四處遊曆,行俠仗義。
她故意鬧他,他也不急不惱。她累了就往他背上爬,哭了就把眼淚鼻涕抹他一身,她日日喊他親親師兄,對弈耍賴,切磋嚷嚷着要他放水。煮得茶不好喝,他也能笑着誇句清甜甘冽……
宿盡舟本還笑着,忽然就手忙腳亂起來,“怎麼哭了?”
他語調小心翼翼,微微躬下後背,心疼而又笨拙地給她擦眼淚。
宿盡舟懊惱不已,神色有些疑惑。
他也許在想,迹棠為什麼哭?我為什麼會想象迹棠在哭?
迹棠正猜,就被他捏住鼻子,動作先腦子一步開始擤鼻涕。
她邊哭邊想:師兄還真是不嫌棄她,以前就這樣,現在還這樣。
宿盡舟輕聲哄道:“還走嗎?”
迹棠不說話,直接爬上了他的後背。
宿盡舟任勞任怨,背着她走在海棠花海裡。
迹棠枕着他肩膀,看着花海默默流眼淚。
她想起很多以前的舊事,每一件都是一根軟針,紮在心髒上,不疼,但酸酸澀澀的,是她回不去的舊時光。
每想一次,她就懷念、感傷一次。
她原先隻道時光漫長,現在也開始感慨時光荏苒,回不到過去了。
“師兄。”
“嗯?”
“那一劍,疼嗎?”
宿盡舟步伐微頓,他氣息有些亂,沒有馬上回答。
迹棠久久聽不到答案,順着他後背滑下來,想要繞到他面前,卻被他側身躲開。
迹棠:“師兄?”
宿盡舟背對着她,“迹棠,抱歉,迹棠……”
迹棠不明所以,還想去他面前,又被他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