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岩顧不上妹妹,問迹棠:“你為何會選這茶?”
迹棠笑了笑,“它單獨放在茶架上,一多半都沒了,我想應該是仙尊常喝,所以就煮了這個。”
顧岩:“用的萏蕊香木?”
迹棠:“是。”
顧岩微微歎氣。
顧桑袅不解,“這茶有何特殊?”她嘗了一口,蹙眉,“生普?現在天暖了,不如喝點綠茶,清熱、降火。”
顧岩搖頭:“師兄和師姐都愛喝普洱,師兄愛喝生普,師姐愛喝熟普,我跟着喝了那麼些年,也被帶着隻喝普洱茶了,這茶一旦喝習慣,就很難再換。”
顧桑袅隆起眉頭,“哥哥怎麼還提魇——”
她話說一半,被顧岩冷冷瞪來的眼神吓得閉了嘴。
魇尊迹棠,這在宿盡舟和顧岩面前就是禁忌。隻許他們提,别人誰都不行。
顧桑袅不明白,那魔頭被世人唾棄,為什麼仙尊和哥哥還視如珍寶,久久懷念。
幾人都陷進自己的思緒裡不再說話,迹棠隻給宿盡舟續茶,另兩人一個是她師弟,受不住她的茶,一個入不了迹棠的眼,不至于讓她屈尊降貴。
一壺茶随他們一杯接一杯喝完。
宿盡舟這才出聲,“我明日去青莽掩月山。”
顧岩:“我跟你一起!”
宿盡舟擡眸。
顧岩,“那是師姐的義母,我合該去看看。”
*
次日清晨,一行四人從溯玄宗出發,臨近傍晚到達青莽掩月山。
迹棠幾百年不曾回來,這座不再掩住月亮的高山之于她就像一位故人。
他們禦劍踏過分隔開青莽山内外圍的河流分界線,早已等候多時的青莽族人自空中飛下,巨龍化為人形。
“仙尊,真人。”
宿盡舟:“帶我去見龍主。”
族人低頭應是,在前引路。
他們被傳送法陣送上山頂,月朗星稀,迹棠走在最後,很快看見腳下的白色岩石。
宿盡舟恭恭敬敬,帶人對岩石行禮後才往龍主洞穴的方向走。
迹棠也走過岩石,手指輕輕在上面撫過,在心裡說:“義父,迹棠回來了。”
她的手被另一隻手扣住,随即揚起。
顧桑袅很有前輩做派,冷道:“拿開你的髒手!”
迹棠眸色漸深,不想從這裡動手擾了義父休息,沉聲警告:“真人若還想要手,就放開。”
顧桑袅對她多有戒備,上次被迹棠打趴下的記憶還曆曆在目,她隻覺抓着迹棠的手又灼又燙,不由松了。
迹棠又道:“真人還是不要一驚一乍,惹人煩心。”
顧桑袅以為迹棠在說她自己,“惹不惹你煩心都是小事,可你若打擾了一些你不該打擾的前輩,才是真的讓我們煩心。”
迹棠,“原來真人知道,那還不閉嘴安靜?”
“你!”
顧岩:“桑袅!”
顧岩對這妹子算得上縱容,可仙尊卻不會對區區小魇縱容。
迹棠被靈力掀出老遠,落地時眼見義父的骸骨離她越來越近,她凝眸旋身,手腕撐地,化解了落在身上的部分靈力,從山崖邊墜下去。
耳畔風聲呼嘯,她抓住岩石,腳下踩在凸出的石塊上,突如其來的重量令石塊旁邊的碎石松動,她聽見簌簌落下的響聲。
顧桑袅一聲冷哼,趕上顧岩步伐。
迹棠靈巧得爬回山頂,那位帶他們上山的青莽族人這會正探頭往山崖看,見迹棠冒頭,驚得後退幾步。
他驚疑不定,“你沒事?”
迹棠神色沉沉,“我能有什麼事。”
能有什麼事?
這可是青莽掩月山!你一個開光後期的小修士竟受住了仙尊那道靈力,還毫發無損地回到了山頂,能有什麼事?我還以為你要死了!
青莽族人把這些話咽回去,縱使心裡驚濤駭浪,也盡職盡責地轉達了仙尊的意思:“仙尊說,等你上來就從崖邊等。”
說完又從心裡補了一句:隻是沒想到你上來得這麼快。
迹棠幹脆席地而坐,兩條腿搭在崖外,“知道了。”
青莽族人又是一陣心驚膽戰,就是他們常年待在山上的都不敢把腿探出崖外,這一不小心落下去可就是粉身碎骨!
他忍不住打量,隻是還來不及多看兩眼,就見她回頭過來,一雙眸子蘊着怒氣和冷意,“還有事?”
青莽族人被這眼神看得打個寒顫,把頭搖成了撥浪鼓,弱弱走了。
誰能想到,他一個快要結丹的修士,會在一個開光後期的小修前弱上一頭。
迹棠回身看向懸崖外的景色。
她被宿盡舟這一道靈力打出了氣,雖然知道宿盡舟對‘九水深’這個小魇沒好氣,可‘九水深’就是迹棠,她受這一擊心情能好才怪。
她一時間心情複雜,一邊知道自己被宿盡舟放在心裡,一邊又因為這道靈力有些怄氣。
“宿盡舟,你給我等着!”
心魔是心魔,靈力是靈力,一碼歸一碼,賬要算的分明。
“倒是稀奇,如今竟還有人敢直呼宿盡舟的大名?”
迹棠被這道突如其來的聲音定住身。
她一下子就聽出了這道聲音的主人,正是青莽龍族少族長煥莽,她的義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