煥莽把遠處小魇叫過來,聲音還是和宿盡舟說話時硬邦邦的調子,“你來說說,這裡被名門正道洗劫,空空如也,我們上哪去找丘潤舫的東西?”
說着說着,他聲音在迹棠看來的目光中就放緩放輕了。
迹棠:“我也不知,我去尋尋看?”
煥莽巴不得,“快去!”
九冥淵山上很大的地界都被她用來養花種地,那些開墾好的土壤全在四百年前報廢,随之一同報廢的還有她數個洞府,修煉的、煉藥的、茶室等等一并化為塵土,現在隻存了一棟九冥樓。
她裝作分辨方向的樣子,慢慢朝九冥樓去。
九冥樓被洗劫一空,早就沒什麼值錢的東西,留下的都是些普通木質家具這種舊物。
迹棠裝模作樣進去尋找,她打算從這裡待上點時間,再想辦法去九冥淵底下。
她正百無聊賴地在樓裡轉悠,忽聽見樓上有一聲極輕的摩擦聲。
樓裡安靜,迹棠聽得真切,這道摩擦聲應是鞋底在地闆上蹭出來的聲音。
她擡頭看向上樓的台階。
他們這次一起來的人隻有迹棠進了九冥樓,樓裡還有别人。
她不僅不慌張,反而微微笑了一下。
正想怎麼找個理由下九冥淵,這不就給她送理由來了?
迹棠飛速登上樓梯,人才剛從樓梯拐角冒頭,一道灰色煙霧便迎頭打下。
她連護身訣都不用,身上釋放的魇氣被一瞬間轉化為靈力,如層薄如蟬翼的輕紗罩在迹棠身上,同時把灰霧阻擋在外。
接着她掐訣放出水系中階法術水淩尖錐,數十冰淩出現在她身前,又同時向對方射去。
尖錐在那人身上留下很多細長的血口,那人應付起來頗為勉強。
迹棠沒有忽略他眼中震驚和不解的神情,這會大概在想開光期的修士怎麼能施展中階法術,怎麼能讓他狼狽至此。
迹棠啧啧感歎,現在真是什麼道行的人都想從她九冥淵分一杯羹,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再說她九冥樓都被掃蕩多少遍了,怎麼可能還有人是為尋寶物而來。
交手這會迹棠已經看出他是個邪修。
他疲于應付水淩尖錐,迹棠的另一道水系衍生法術,冰系冰雪囚籠又施展出來,囚籠從天而降,把手忙腳亂的邪修一下子關在了籠裡。
她慢悠悠上前,“找到什麼好東西了?”
邪修目光驚懼中帶着陰冷,他們邪修一道修得本就是邪門異術,修久了,人也随法術那般陰郁邪氣。
他防備地盯着迹棠,不說話。
迹棠五指翻飛,水淩尖錐從他頭頂出現,把囚籠頂上塞得滿滿當當,隻要她手一壓下來,邪修就得被紮成肉泥。
他迫于威勢,這才出聲,聲音嘶啞,聽起來有些模糊,“什麼都沒有。”
迹棠當然知道什麼都沒有,“來偷家具的?你那什麼眼神,魇尊所用家具放在凡人百姓眼裡哪一樣不是好東西?”
水淩尖錐又往下墜了幾分。
邪修壓低身子,“我、我不是為魇尊法寶而來……”
“哦,這麼快就說實話了。”迹棠瞥他,水淩尖錐又落,冰尖懸在邪修頭頂,幾縷血絲順着他額角留下來。
邪修被逼得蹲下,縮在囚籠角落。
迹棠也随他蹲下,在籠外微笑,笑得可以稱得上和顔悅色,就是看在邪修眼裡像個惡魔。
她揚揚下巴,“為什麼來的?”
邪修這時候哪敢不說實話:“為魇尊魂魄而來。”
迹棠頓時了然,“你要煉制傀儡?”
邪修點頭。
魇尊魂魄對邪修來說是頂天的好東西,如果真能用魇尊魂魄煉制出傀儡,那放眼修真界,也許隻有宿盡舟能應付得了。
這連魇尊本人都清楚。
迹棠誇張地笑道:“膽子不小,魇尊就是死了四百多年也是魇尊,你這麼個小東西還想找魇尊魂魄煉制傀儡,也不怕被反噬!”
邪修梗起脖子,“敢問這位真人又是為何而來?”
迹棠打眼一看便知邪修靈寂中期修為,讓他尊稱開光期一聲‘真人’還真是難為他了。
“你既這麼問了,不如就配合我演一場戲。”她指指樓外,“看客就在外面,其中一位是仙尊,你得演真一點。”
迹棠以手托臉,笑眯眯問:“你知道仙尊是誰吧?”
如果眼下不是受制于人,邪修都要罵人了。他張張嘴,嘴木得不像自己的,“真人說笑了,這世上也沒有第二位仙尊了。”
迹棠拍手,“你知道就好,配合嗎?”
邪修和她來回短短幾句話,就覺得自己已經得了内傷,“恕在下難以從命。”
笑話!在仙尊面前演戲,是活夠了嗎?!
那可是仙尊!距飛升成仙一步之遙的仙尊!
吹一口氣就能置他于死地的仙尊!
“哦。”迹棠勾勾手指,占領了牢籠一半的冰淩驟然刺下。
除了邪修頭頂上方的幾個留了點空間外,其餘都如鲨魚齒般狠狠咬上邪修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