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下江南

新年納餘慶，嘉節号長春，一年一度的新春佳節。

外面過年的氣息濃郁，家家爆竹，戶戶焰火，不絕于耳，氣勢如虹。

禦書房内的氣氛卻有些壓抑，宮女太監們低頭不語，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

因為此時，皇帝陛正與戶部尚書範建争論着什麼，兩人互不相讓，聲音極高。

辛其榴遠遠地走來，隐約聽到什麼挪款，戶部，内庫，江南，兵器研究所之事。

這些年，慶國疏浚河道花了不少錢，内庫也是入不敷出。

雖然内庫虧空被範閑巧妙的化解了，紡織廠和雜交水稻也讓國庫充裕不少。可慶帝想要發動戰争，供養軍隊和剛剛成立的兵器研究所都是個吞金獸般的存在。

戶部拿不出來這麼多銀子，細細一查，發現是内庫出了問題。而内庫之事，牽連着長公主，牽連着皇族的顔面。

于是乎，才有了範建在大年初一就入宮，和皇帝吵架的事。

……

禦書房内，慶帝談論起範閑下江南之事，似乎隻要範閑下江南後，就能夠将慶國的财政問題解決掉。

辛其榴的臉色越來越沉重。

這就是慶帝最近态度緩和，對自己和範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原因嗎？

……

禦書房的談話，最終還是不歡而散。

離開時，範建面上表情是暴躁和不耐煩的，讓人敬而遠之。他目不斜視地路過辛其榴，走了一截又回來，在辛其榴面前站定。

“差點忘了，那小子讓我給你帶了點東西。”

範建從懷中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說道：“歲歲平安”

辛其榴接過，道了聲謝。

範建幹咳一聲，猶豫道：“聽說你可以模拟去世之人的畫像，我想向你求一幅畫。”

“不知您想畫是人是誰？”

範建笑道：“是若若的母親。”

今年春節，若若待在北齊沒有回來，寄回家的書信也大多是給範閑的。

北齊重文，女帝十分賞識範若若。随着北齊女校的建立，若若的名聲也越來越大。

現在的範若若已經不再是埋沒在閨閣中的才女，而是托舉無數女孩希望的院長。

範若若在文壇也有了一定的影響力，成為了不少文人雅士敬佩之人。

女兒能取得如此成就，這是範建作為父親從未設想過的。

範建歎了一口氣，那孩子離開慶國時，問了自己一個問題。

“父親，今天是母親的生日，你還記得她嗎？對了，我口中的母親，不是哥哥的母親，也不是範思轍的母親，而是我範若若的母親。”

但自己當時隻是錯愕，半響回答不上來

範若若聲音很平靜，表情也是淡淡的，沒有失望，沒有憤怒，冷冷道：“父親，你配不上她。”

……

範建摸了摸胡子，“說實話，若若母親的樣貌我記不大清楚了，但陳萍萍說你可以根據若若的面相進行推測、模拟。”

居然是要若若母親的畫像，辛其榴愣了一下，答道：“範大人，我之前有給若若畫過一副，還有些印象，很快就能再臨摹一副，到時差人送去您府上。”

範建摸胡子的動作頓住，笑容僵在臉上。

十多年後的歉意，終究還是遲了。

……

正月十五一過，範閑便離京，啟程前往江南。

京都南方的船碼頭上，停着一艘超大的官船。

“明家不好對付，内庫那兩千多萬的虧空，明家脫不了幹系。”李承澤抱臂，提醒道。

“那兩千多萬，難道不是長公主貪的？”，範閑皺了皺眉，“明家是長公主的人，内庫走私的錢财，很大的一部分也是經由明家的手。

李承澤看着遼闊的江面，緩緩道：“明家對長公主不是全然的忠心耿耿，他能夠成為江南的地頭蛇，背後是“巨貪”。所有人都以為是長公主貪了這兩千多萬，其實并非如此，那兩千多萬明家私吞了不少。”

範閑眼神冷了幾分，“鑒查院查到，明家這些年幹了不少腌臜之事，為了利潤，無所用之不及，無視律法，無視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