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炮震蒼穹，雪谷餘晖
冬夜如墨，青石闆上鋪上了一層厚厚的雪，月光灑在上面，更添了幾分清冷。
夜已深，京都的城西一處塗着黑色的院子，此刻卻是燈火闌珊，一片繁忙。
這座看似普通尋常，卻是和鑒查院一樣，是隐藏着慶國機密的地方——武器研究所。
不久前，研究所剛剛研制出來的火炮被盜，研究所馬上上報給鑒查院，鑒查院四處主辦言冰雲馬上帶人搜尋，最終在城門外的一場緊張追逐中，成功截獲了被盜走的火炮。
言冰雲吩咐手下将刺客的屍體拉下去仔細檢查，轉頭就看到辛其榴正一臉嚴肅地檢查被追回的火炮。
辛其榴從宮廷深處一路疾行而來，一身暖黃色的衣裳在寒冬的侵襲下顯得格外單薄，小臉上已是一片嫣紅，鼻尖和雙頰都被凍得透亮。
言冰雲眉毛微蹙，默默解下了自己的外衣，給辛其榴披上。
“不必了，我不冷。”辛其榴婉拒地推開。
言冰雲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小言公子，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你和鑒查院的同僚們趕緊回去換雙鞋子吧，全都濕透了，小心得老寒腿哦！”辛其榴跺了跺腳，笑道：“今天多虧了你們，火炮關乎到慶國的安危，真要丢了，不知道會惹出多大的亂子。”
言冰雲心底柔軟的一隅被觸動，睫毛顫動一下，說道：“現在還不能走，今天這絕非簡單的盜竊事件那麼簡單，按理說武器研究所的安全防護嚴密至極，幾乎不可能有外部勢力輕易滲透。若不是内部出現了問題，又怎會讓這樣重要的東西悄無聲息地流失？”
辛其榴眸光一閃，歎了口氣，小聲道：“這話你應該和那位說！”
言冰雲轉身看向駛來的豪華馬車，一群宮女太監亦步亦趨地跟在馬車後面。正是姗姗來遲的太子殿下。
兩人無語地對視一眼，都什麼時候了，還搞這麼大排場。
突然想到了什麼，言冰雲說道：“對了，小榴，院長近來心情不佳，總是把自己關在鑒查院的密室裡。”
“發生什麼事了嗎？難道是江南……”辛其榴皺眉問道。
“範閑那邊順利借夏栖飛掌握明家，已經啟程回京，而京都近來也沒什麼大事。”言冰雲想了想，說道：“非要說什麼事，那就是鑒查院發現秦家運送了三架守城弩至城外，可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秦業大将軍作為樞密院的掌舵人，掌控着慶國全軍的調度。”
辛其榴聞言，手指在袖中無聲地握緊。
“如果你有空，或許可以去陳園看看院長。”言冰雲頓了頓，眼中滿是關切，“這個世界上，也就你和範閑能勸得動院長。”
辛其榴笑着點了點頭，“快去吧，太子殿下馬上就要下馬車了。”
……
辛其榴眼中閃爍着複雜的光芒，她大概明白陳萍萍為什麼會心情不佳。
前幾天，陛下召院長入宮，兩人議事并沒有讓她回避。即使談話的内容涉及到南慶與北齊、東夷城，涉及到苦荷與四顧劍，更涉及到很多年之後龍椅的歸屬。
“承乾太過懦弱，老大太過純良，老二……”慶帝皺了皺眉頭，“老三年紀太小。”
在慶帝一一否定了所有皇子後，院長忽然古怪的笑了笑，說了一句可能會讓整個天下都開始顫抖的提議。
“範閑……怎麼樣？”
辛其榴豁然擡頭，震驚地看向陳萍萍。
慶帝緩緩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看着陳萍萍和她。
大殿裡安靜了很久很久。
“哈……哈……哈……”，慶帝突然笑了起來，笑聲便在太極殿前空曠的長廊裡回蕩着。
“毫無疑問，範閑是最适合的一個。”慶帝緩緩斂住了笑容，平靜卻又不容置疑說道：“但他沒有名分，還是算了吧。”
……
夜色籠罩下的紫禁城，月光傾瀉在冰冷的宮殿之上。
院長走後，空曠的禦書房，更增添了幾分寒涼與肅穆。
慶帝戲谑地看着她，輕輕拍了拍辛其榴早已濕透的後背，“朕沒有考慮老二和範閑，你失望嗎？”
辛其榴心驚膽戰地跪倒在地上，“臣女不敢！”。
“你可以想，畢竟他兩走到今天這步，或多或少都有你的影響，但是，你要清楚一件事。朕的繼承人不是誰都能當。”
慶帝微微一笑，但那笑容并未達到眼底。“小榴，你也不要想太多，不管誰繼位，你的去處，朕早就安排好了！”
在這個世界裡，沒有人能夠淩駕于我之上，也沒有人能逃脫我的掌握。
……
辛其榴低着頭，沒有作聲，隻是冷漠地想着
皇帝陛下的答案真是始終如一、一成不變，在他那範閑和李承澤永遠都沒有可能。
不過，自己還真是感謝他這份無情，徹底打碎了院長最後一絲期待。
這下，我們可以毫無顧忌地另一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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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城外，無數恐怖的、令人窒息地弩箭聲在山谷裡響起！
躲在鑒查院特制馬車内，範閑看着王啟年懷中的鄧子越，面色陰沉。
鄧子越胸腹上紮着一根長約人臂的弩箭，剛剛的一瞬間，要不是鄧子越突然奮起擋在了自己的面前，生生受了這一箭，自己早就死了。
馬車外，密密麻麻的聲音，挾帶着無比地沖擊力，射向馬車。
範閑不得不運起真氣，抵抗一波又一波的沖擊力。
這巨大的力度，難不成是守城的強弩!
“這麼誇張的弩箭數，堪比慶國軍隊攻打異國城池時。”王啟年一邊給鄧子越輸送真氣，一不啊吧面色慘白地絮絮叨叨：“這下完了，走之前，夫人可是命令過我得全須全尾地回到京都。還有我可愛的霸霸啊，爸爸今天要栽在這裡了！”
弩雨仍在紛飛，山谷中一片馬嘶慘嚎之聲
雖然大部分監察院的下屬與密探們在影子的示警下，見機極快地躲入了車中，但也有不少人沒來得及隐藏。
“王啟年，你不會失約的。”
範閑從懷中取出一顆能短時間增強内力的藥丸，一口吃下。
王啟年愣住，“大人……”
“老王，你輕功很好，”範閑拍了拍王啟年肩膀，“嫂子和霸霸還在家裡等你，不要做第二個滕梓荊。”
馬車傾覆的刹那，一個雪白的身影從馬車底部的破洞鑽出，以極快的速度掠入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