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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辛其榴的計劃,陳萍萍摩挲着輪椅的扶手,很長時間說不出一句話。
半響後,陳萍萍開口,聲音幹澀,艱難道:“真的隻有這個辦法才能毀掉神廟嗎?”
“我和你說過,某種意義上,我就是神廟。所以,如果我活着,神廟就永遠不可能被徹底毀滅。”辛其榴蹲下身,将陳萍萍膝上的羊毛毯子往上拉了拉,“所以院長你要好好活着,你要替我和小葉子看着範閑長命百歲,兒孫滿堂。”
陳萍萍滿是皺紋的臉頰上是無窮無盡的悲意。
辛其榴下巴放在陳萍萍的膝蓋上,“院長,小葉子給你取名叫萍萍,既是慶祝你們的萍水相逢,也是希望你以後平平安安。這和範閑的字,安之,是一樣的期許!”
什麼時候,那個自己和小葉子親手從閻王那搶來的小女孩,已經長得這麼大了。
陳萍萍摸了摸女孩的發頂,極難看地笑了笑,輕聲道:“好,我答應你。”
“那院長可以再答應我一個要求嗎?”辛其榴垂下眼眸,低聲道。
“你說。”
“我知道,在你心目中,這座皇城中,隻要是姓李的,都該死。你的複仇對象從來就不是慶帝一個人,而是整個李家皇族”
“可是,總有人是無辜的。”辛其榴握緊了手心,請求道:“你能放過那些無辜之人嗎?”
夜幕低垂,細碎的雪花悄然降臨。
辛其榴走出鑒查院的大門,呼出的氣息瞬間化作一團團白霧,她緊了緊衣襟。
一個熟悉而溫暖的聲音穿透了風雪,“六六,我來接你回家。”
範閑的身影從暗處走出,披着一件厚重的鬥篷,臉上挂着溫柔的笑容,仿佛能驅散周遭所有的寒冷。
辛其榴擡頭,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家宴結束了?”
“什麼家宴?完全是鴻門宴。”範閑輕笑道,邊說邊走近,自然而然地脫下自己的鬥篷,輕輕披在了辛其榴的肩上。
“這雪地難走,你的鞋子又薄,我背你回去。”不等辛其榴拒絕,範閑已半蹲下身。
辛其榴愣了片刻,知道拒絕不了,最終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雙手環住了範閑的脖子。
範閑站起身,步伐穩健地踏入了雪地,每一步都顯得格外小心,生怕颠簸了背上的她。
範閑背着辛其榴,一步一步,穩穩地向着範府的方向走去。
“六六,我今天特備想和你說一句話。”
“什麼話?”辛其榴歪頭好奇道。
少年的聲音清澈透亮,幹淨悅耳,在她耳邊說:“請你忘記夏天的歡愉,冬天也會很浪漫。”
雪依舊靜靜地飄落,覆蓋了前行的道路,隻留下他們身後一長串交錯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