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的城市這個時候不下雪,但充沛的水汽凍得透進骨子裡.
言徹關掉窗戶杜絕掉外面的寒風,回頭沖在桌邊燙小火鍋的人笑了笑,“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2124年最後一天,言徹猜他這次會過第一個并不算枯燥乏味的年。
前段時間處理完石像城的事情後好長時間沒再有什麼重大事情發生,不然他們這個元旦假期也别想過了。
他依舊聯系不上王明誠那邊,不過也無所謂了,打通電話的話言徹更可能憋不住情緒。
他很難說自己有恨的情緒,更多的是不理解與對于自己的悲哀,就因為這個,想要好好地接受一個人他都不敢。
但人很多時候其實并不需要那麼多别扭的儀式,簡頌章一句話不說直接采購了大批食物擠進了他的小房子。
前一個晚上,言徹在寒風的夜裡把人接過來,室内空調制暖很給力,他們度過了一個被暖意包裹的晚上,第二天便是新的時間。
簡頌章夾住剛剛扔進去的牛肉看了又看,确認熟了才放心喂進嘴裡,随後被燙得憋紅了臉。
“這種時候還是别說話了。”他無賴地把鍋甩給言徹,再去看霧茫茫的窗外,簡頌章聽見了樓下小孩頑皮的笑聲,以及突如其來的爆竹聲。
于是又說:“也提前祝你新年快樂,言徹。”
天黑得很早,但是今天要比往常亮一些,商鋪的燈光比往日更加燦爛。
夜裡的風雖然凍人,但在特殊的日子裡,出門的人仍舊不少,城市中心廣場更是擁擠,因為每年的最後一天這裡會有倒數活動,千萬人聚集于此倒數舊年的最後一天逝去。
其實簡頌章是建議不要出門的,因為趙望遠最近的毛病犯得越來越頻繁了。
自從上次在肖文商家外,他說有人盯着,之後陸續好幾天,趙望遠又說了類似的話。
以前或許還會覺得他可能有點被迫害妄想症,現在可能是真的了。
簡頌章檢查了自己扔在言徹身上的東西,沒問題,算了出去呗
人擠人的廣場,最大的一塊LED屏上一個電子時鐘轉着,等到最後十秒便會轉成數字。
還有二十多分鐘。
言徹找了個地方坐起,沒忍住打了個哈欠,“這事我檢讨。”
他悄悄看了眼靠着牆目視前方的人,小心翼翼道:“确實不該出門,今天黃曆一定說宜居家。”
簡頌章終于移開視線轉回頭來,隻是他還有些意外,“你不是不信?”
“試圖從你的專業角度來搭話。”
言徹很認真地在說。
隻是這惹得簡頌章笑起來,“我不會算命,黃曆天氣也記不清,之前的電子算命是假的,騙人的。”
言徹心說你這一句要是傳出去不知道多少擺攤算命的人要失業。
當然他其實也不信,要知道簡頌章是個來投入科學懷抱的人。
聊東聊西好像不知道幹什麼,來這之前并沒有計劃,還是路上抓人問到有活動才聚過來。
簡頌章講的好像總是比言徹的有意思,即使他用着半死不活的語調,言徹也忍不住去想象這個人的童年少年時期。
反觀自己這邊,真的很單調,連點娛樂活動都無聊至極。
“剛好,新一年,我明天去看看我爸媽。”夜空下,言徹說得很輕松。
他也确實沒有遺憾,沒有傷心欲絕,畢竟忘了的親屬,忘了的情感,實在沒法推動他的情緒讓他低落起來。
簡頌章手指動了動,敲在他肩膀上,“需要我陪你一起嗎?”
言徹長長地歎了聲,說:“看你的安排,很近,就在清沨區。”
清沨區大概是聞江市發展最不被看好的一個地方,GDP排名直接被好幾個縣秒殺,之前好歹還有個汽車站,幾年前也廢棄了。
現在的清沨區堪稱死城,上下班最高峰時期都難得會堵車。
“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去。”言徹擡起頭,後腦直接抵在牆面上,眼神又瞟到簡頌章那邊,“雖然忘記了,但任何父母都應該會希望自己的孩子過得比較好吧。”
他其實還有句矯揉造作的話,但簡頌章似乎聽不得那種,言徹也就沒說。
你是我在人群裡看到的,又遊離于世人之外的那一個,很特殊,很好,所以想給其他人也看看。
“你這話有什麼更深的意思嗎?”
“嗯?”言徹了然地一笑,“不需要,你不喜歡彎彎繞繞,我也不喜歡,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呢,都還是比較喜歡理解表層意思。”
簡頌章一手往他肩膀上搭去,稍微一低頭,又輕輕貼在他耳邊。
“彎彎繞繞确實不喜歡,不然我倆現在也不是這種關系了。”
能是什麼關系……就因為一切都解釋通了,言徹過不了心裡那一關,就耗着。
言徹甚至覺得他倆現在除了差一個名分外加心安理得的親密接觸,跟一些普通小情侶沒差别了。
誰家好朋友一天摟來摟去,親了好幾回轉過頭無需解釋咱确實還是好朋友啊?
就他倆。
言徹心虛地去揉捏眉心,心裡想着該如何過渡這段尴尬關系。
再這樣下去,自己先死了。
簡頌章呢,又是個什麼情況?從最開始的要死不死,到後面的有話直說,再到現在的有事先語意不明地引兩下再逆天發言……都經曆了什麼?
社會經曆少得可憐的言徹突然開始頭疼了。
人群在這時候爆發歡呼,言徹慶幸自己被解救。
“一分鐘了,快走。”
簡頌章不是很願意,“要不你站過去我旁觀?”
“一年才幾次?”言徹不容置喙地拉起人擠過去,回頭說:“難得嘛,最近太安甯了,你也做一回正常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