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我暈車,嘔!”
言不浔混沌的大腦來不及反應,回頭一看,驚出一身冷汗。
“你怎麼在這?”
這藍眼睛的“狗頭”,不是苟彧又是誰!
這貨臉色蒼白,兩眼直轉蚊香圈,結結巴巴地大喊:“停、停車!!”
言不浔慌忙急踩刹車,輪胎和地面摩擦出駭人的火花,一陣陣刺耳的打滑聲仿佛從地底下蹿出,一面牽制着車頭,一面又推着車尾,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在路人的驚呼聲中,一頭撞向路邊的護欄。
随後便是令人窒息的天旋地轉。
好在刹車及時,兩人頭暈眼花的受了點輕傷。
路過的車輛紛紛停下,七手八腳地幫他們将變形的車門打開。下車一看,車頭中間凹下去,成了一副嬉皮笑臉的古怪模樣。
言不浔:“……”
他空蕩蕩的大腦這才恢複生機,平靜的臉上出現一絲裂痕。
“都叫你們減速了,作死!”路人小年輕都替他們後怕,随口罵了一句,就跳上自己的車,風馳電掣地離開這個危險地。
呼嘯的海風從懸崖下漫卷而上,叫言不浔狠狠打了個寒噤。
他剛才,都幹了些什麼?
苟彧遞給他一塊巧克力,沒好氣地嘟囔:“沒見過你這樣的,居然謀殺親狗。”
言不浔:“……”
夾着堅果粒的巧克力在口腔中化開,大腦這才轉過彎來。
“我不是叫阿流看好你,你怎麼在我車上?”他問。
“誰知道那是你的車!”苟彧氣哼哼翻白眼,“阿流把我關進小黑屋,我不喜歡,還不能換個地方睡覺了?”
“莊園裡那來的小黑屋?”
“怎麼沒有,那些樹洞就是!”
“……”言不浔哭笑不得,什麼樹洞,那是酒店房間,好歹也有十幾平米呢,和島國的膠囊旅館差不多。
要不是怕苟彧當衆掐死姜予眠,言不浔才懶得費這事。
他也不想解釋,看這貨的架勢就知道,哄不好。
所以說,養寵物就是甜蜜的負擔。你永遠猜不到,頑皮的貓貓狗狗會從哪個旮旯犄角冒出來,擾亂你的心緒,還要倒打你一耙,讓你為忽視它們的每一秒鐘負責。
很奇怪地,言雪晴刻薄的魔咒在海風裡消失了。
言不浔斜眼瞅瞅氣得臉頰鼓鼓的臭狗,哄是不可能哄的,他挺直腰杆,拿出鏟屎官的傲氣:“那怎麼辦,要不,你哄哄我?”
“我什麼?”苟彧瞪眼。
汪你個汪汪汪!欺負狗還委屈你了?
轉念一想,也不是不行,畢竟狗狗可比兩腳獸大方。
苟彧認真想想,決定給言不浔開開眼,讓他後悔今天所做的一切!
他也不知從哪搞來一包煙,點燃狠吸一口,待煙頭亮起火光,便逆着風,将之向着懸崖抛去。
白色的煙被風吹得打旋兒,眨眼就不知去向。
對此苟彧滿意極了,洋洋得意地瞅着言不浔:“服不服?”
言不浔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服什麼?”想了想,幹脆去摸苟彧的頭腦,“發燒了?有貓病?”
花式三連問,氣得苟彧面目猙獰:“這是煙花!生日放的那種煙花!”
言不浔:“……”
夭壽了,誰家煙花長這樣啊!
想到這貨應該還沒見過煙花,言不浔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苟彧氣得暈暈乎乎,一把将煙盒塞給他:“你高貴,你了不起!你行你上啊,讓我看看你能弄出個什麼貓樣!”
言不浔下意識:“喵~”
“!!”苟彧幹瞪眼。
汪你個汪汪汪,說你貓你還喵上了!
他氣得直撸袖子,要找言不浔這隻小野貓幹架,言不浔一把握住他的小……呃不,大爪子:“你不早說,我怎麼知道這些。”
“說什麼?”苟彧呲牙。
狗子的腦回路總是有些清奇,他兇巴巴盯着言不浔的眼睛,“祝你生日快樂!”
言不浔:“……”
風從海上吹來,一瞬間撩亂了他的心緒。
現在為止,還沒人跟他說過這句話。
外公外婆想着他的苦難,張不開口對他說“快樂”。賓客們忙着看熱鬧。言雪晴傾盡全力地詛咒他。
當一出出好戲落幕,作為被父母抛棄,滿身罪業出生的人,他似乎就和“快樂”無緣了,人人都覺得他應該悲傷,對他充滿同情。
卻隻有苟彧,眼角含笑,幫他把那一根根煙頭點燃。
然後對他說:“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風将白色煙蒂吹散,火光在半空中熄滅,全力燃燒之後,一切都淹沒在近海的泡沫中。
不知為什麼,這句話,言不浔後來記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