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霎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剛才說話的投資商不幸頭頂粘了一片菜葉,整張臉由白轉黑,又急速地由黑轉紅,像是開了染坊,精彩紛呈。
誰也沒想到,角落裡的攝影機還轉着呢,言不浔竟絲毫不顧忌形象,當着上萬觀衆的面掀桌子,簡直與鄉下那些潑皮無賴無異。
當下就有不過腦子的嘉賓驚叫着跳起來:“卧槽!你、你可真是沒教養,領導的桌你也敢掀!”
“有道理。你那桌也掀了吧,不然顯得我專門針對領導似的。”言不浔斜眼看看他,一個眼色,坐在那人身後的宋焱立即起身,大胖手壓向桌沿。
哐當一聲,動靜不比言不浔剛才那下小。
苟彧站在門口,冷聲指揮:“後面還有一桌。”
哐當!宋焱毫不猶豫,也給掀了。
掀完拍拍手,猶自覺得不過瘾,又當當當接連掀了幾桌。
這下滿地狼藉,整個餐廳陷入更靜的死寂。有人連氣都不敢喘了,連人帶椅子摔到地上。
言不浔清泠泠的目光平靜掃過在場的每個人,将他們或是震驚或是憎惡的表情收入眼底,“吃飯都堵不住諸位的嘴,幹脆别吃了。來,一個個都說說看,我是刨了你家祖墳,還是絕了你家子孫?”
這話一出,有那面皮薄的立刻就低下了頭。
剛才言不浔不在,他們一唱一和,編排得尤為起勁,可現在當事人來了,還把他們那些話聽了去,他們抵賴不了,滿心裡隻剩下尴尬和羞恥。
那名投資商好半天才将腦袋清理幹淨,氣得直想罵娘:“你現在這種行為還不夠過分嗎?開除,必須把你開除出這檔綜藝!”
“你投了多少錢啊,這麼大口氣。”言不浔捏着鼻子,仿佛真的被她的口氣臭到。
投資商氣得臉色發白:“你、你……”
她自诩文化人,還沒“你”出個所以然來,言不浔從衣兜裡摸出個支票本來,胡亂填了幾個數字後,拍到萬良志懷裡:“夠嗎?讓她站到後面,端着碗看别人吃飯。”
萬良志:“……”這也太損了。
他皺着眉,有些抗拒地接過支票,結果瞥見上面的數字,眼睛立馬瞪得老大。
這這這,比投資商的贊助費還多,就為了一頓飯?
見他不說話,投資商怒道:“老萬,你什麼意思,咱倆可是幾十年交情,你不會為了個無賴讓我沒臉吧?我提醒你,你要真這麼幹,你們電視台的口碑就全完了!”
嘉賓們聞言,不由都變了臉色,七嘴八舌地叫嚷起來。
都是花了心思進來的,誰也不想節目剛開播,就落得身敗名裂的下場。
姜予眠被人推了一把,急忙也站了起來,她不敢質問萬良志,隻怯怯地轉向言不浔,聲音柔柔地道:“浔浔,肖總說的是氣話,你又何必當真呢。”
“氣話?”言不浔鳳目斜睨着她,咧嘴冷笑,“那我今天生氣放狗咬你,你是不是也可以不當真?”
“這……這明明是兩回事。”
“當然咯,你和這位本來就是兩個人,你憑什麼認為她說的是氣話,萬一人家就是認真的呢?”
“……”姜予眠張張嘴,發現自己一如既往,繞進了言不浔的圈套裡,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小臉漲得通紅。
言不浔邁開長腿向她走來,用從未有過的親昵語氣說道:“眠眠,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要知道,現在的社會,眼瞎不要緊,要緊的是你眼瞎還駝背,替人背黑鍋而不自知。”
啊這……很熟悉有沒有,不就是剛才這位投資商的車轱辘話麼。
姜予眠還沒想好怎麼回應,言不浔拍拍她,語重心長:“沒關系,掀桌子是老姜家的祖傳技能了,想當初老太太,你奶奶,還因此上過報紙。來,不用怕,掀!”
“!!”姜予眠下意識就想跑,可她哪跑得過言不浔,眨眼就被捉住。
言不浔扣着她的雙手,粗暴地按在一張桌子上,然後帶着她猛地将桌子掀翻。
嘩啦一聲,姜予眠吓得尖叫。
漫天湯水從頭兜下,她拼命想逃,卻被言不浔堵住退路,淋個正着。
她呆住了。
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言不浔強悍地提溜着她,如法炮制,又掀了一桌。
“你躲什麼,真是的,除了一張編排是非的臭嘴,其它方面沒學到你奶奶半分精髓。我有沒有跟你說過,見面請叫我言先生?實在叫不出口你還可以叫我言少爺,别一口一個浔浔。你一個連姜家祖墳都沒進的玩意兒,也配跟我喊浔浔?”
“……”
不說還真沒人想起來了,姜家祖墳被狗刨了啊!
最近都在傳,姜家怕不是做了天打雷劈的事,遭了報應。不然的話,東海好幾個公墓區,為什麼都沒事?
這麼一想,大夥兒看姜予眠的眼神就變得不對勁起來。誰叫她一口一個“我們姜家”呢?
難怪言不浔要和姜家斷絕關系啊,要是沒斷絕的話,誰知道死後會不會被扒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