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林公子。人都是自私的,雖然我......的确是不想讓你們涉險,可也不想把我一家老小都牽扯進去。”
眼前莫名閃現着離開前胡苟對自己說過的話。當時,他身後的大門緊緊關閉,将一屋子親人隔絕在自家安全的小窩之中,确保他們完全不知外面發生的任何事情。
“請盡量避免傷亡,拜托了!”
林念努力睜開雙眼,一眼渾濁将胡苟渴求的眼神從回憶中間撕碎。
入眼的是大火。
是熊熊的大火,彌漫的黑煙。
林念難受地動了動身子,這才發現自己并沒有躺在地上,身後的綿軟正提醒着他,此時自己正靠在别人的懷裡。
剛剛發生了什麼?
他的太陽穴被人砸了一下,加上面靈陣的反噬,讓他直接暈了過去。
現在呢?這個大火是什麼情況?
原先在這裡義憤填膺的百姓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林念動了動四肢,麻痹的感覺還沒完全散去,他隻能自暴自棄地繼續賴在别人的懷裡,愣神地看着黑煙升起,再沖向天空。
“林念?你醒了?”
“蕭歌?是蕭歌嗎?”
“是我,身上痛嗎?還能動嗎?”
“我暈過去多久了?”
“沒多久......看那學堂。”蕭歌伸出手道,“你不省人事的這段時間還不夠把屋子都燒完的。”
林念這才隐約感到有些嗆鼻,他平日裡慣常用鼻吸來判斷真氣濁氣,大約也是這方面的緣故,自己的嗅覺反倒恢複地最慢,而現在面前,漫天的火紅已經盈滿了他的整個視線。書生的學堂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中,不時發出些“噼裡啪啦”的燃燒聲,整間草屋的輪廓已經看不分明,唯有那折了的半塊牌匾勉強還能略撐幾分。
墜落、破碎......“錦繡”二字逐漸在火焰中泯滅殆盡。濃煙翻滾、火光如炬,隻要眼神觸及到那兩個字,又覺得如此靜谧而悲涼,它在百姓的怒意中承受着痛苦和非議,如今終于能做個了結,将萬事紛争歸于無聲無息。
林念下意識地慶幸着,書生并不在這裡。
想到這裡他突然覺得一口氣似是有些喘不上來,他不住撫摸着自己的胸口,緩和一點才道:“學堂也是他們燒的?”
“他們說反正書生也不在了,總不見得還能從下面上來追着他們打。然後就有人提議,說也許把‘羊妖’的老家給滅了,‘羊妖’就不會再作亂了。”蕭歌啞聲道,“犯下一次錯誤還不夠,竟然還自以為是地……”
“......救不回來了嗎?”
“火燒得太猛了,光憑我們兩人絕對辦不到。”蕭歌看了眼周圍橫七豎八的破爛竹桶,這已經是他盡可能做過的最大努力了。
林念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道:“你不是一直跟在我後面嗎?你怎麼沒有攔着他們?”
“我攔了,可我根本攔不住!他們人多,我光是把你救下來就費了好長時間。後來他們要燒掉學堂,但我要是放下你去攔他們,他們就要來打你!”蕭歌哽咽了一下說道,“而且我爹告訴過我,我的刀刃絕對不是沖着手無寸鐵的百姓的。之前和他們打架的時候你不也是用的刀背嗎?我這刃劍使出來,可定是要見血的。”
“那就讓它見血吧。”
蕭歌愣了一下,他還以為自己沒聽清,又問道:“什麼?”
“我說讓你的新劍見見血,如果隻有開膛破肚才能阻攔他們,不如狠下心來殺雞儆猴。”
蕭歌握在林念肩頭的雙手緊了緊,低聲道:“可這樣不就……罪不至死……吧?”
沉默半晌,林念偏開頭道:“書生要是看到了……一定會很傷心的。”
“恐怕已經看到了吧,無論他到哪裡,學堂的方向他都一定不會忘記......”
“我們不能眼睜睜看着它消失。”林念強撐起身子,蕭歌想要阻攔他,可也隻是虛虛擋了那麼一下。
他很快收回了手。
“錦繡學堂的牌匾還有救。”
蕭歌聞言猛地擡起頭來,隻見那碎了半塊的牌匾雖是在火焰中滾了一圈,但似乎是在最後撞到了什麼東西,掉出了火焰勢頭燃燒最猛的那片區域,現下也隻是微微着了一角,并沒有全部化為灰燼。
“我去……我去救出來!”
一時的激動讓蕭歌說話間都咬到了自己的舌頭,他放下林念平躺,轉身就朝烈焰沖去。牌匾掉在火焰外圍,要撿起來并沒有什麼危險,蕭歌将外衣脫下朝着牌匾揮拍了幾下,将剩下零星的小火苗也都給撲滅了。
牌匾上的“錦繡”二字已經徹底看不見了,隻有模模糊糊的尖角輪廓,還能勉強讓人認出這是個什麼東西。
“怎麼樣?牌匾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