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的？”

“你自以為了解她，能把她學個七八分像，還想來我這套話？你們也不過是三兩句的關系。”黑衣人背着手繞着“樊姨”轉了一圈，神情是鄙夷和不屑。“她這人從以前開始就可會裝了。她面前站着一千個人，她就能有一千個不同的态度。她在我這撒嬌也讨不到糖吃，在你那擺出心狠手辣的樣子也撈不着好處。她可最懂得‘适者生存’的道理，是你把她看得太簡單了。”

“你知道我是誰？我們倆曾經見過幾次，我都不覺得是偶然。”“樊姨”擡頭同他對視道，“為什麼？我身上有你想要的東西？”

黑衣人咧開半邊嘴笑道：“這我就不清楚了。”

“既然你找不出，那就輪到我了。”“樊姨”說道，“我發現我在你身上找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黑衣人道：“是什麼？”

“你的過去。”“樊姨”說道，“阿對了，不單單是你的，是你和‘我’的過去。”

黑衣人神色一僵，立刻就壓着聲音道：“我讓你把她的面具摘下來，你是摘不下來，還是不想摘下來？”

“樊姨”不動如山，看着他道：“你不是對我很了解嗎？我的術法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你也應該很清楚才是。”

黑衣人仰頭大笑了幾聲，低下頭的同時一把扯下臉上的黑布，整個猙獰的疤痕被完全暴露出來，就如同幾個賣相極差的面疙瘩堆積在皮肉之上。從眼角到整個下颌都被嚴重燒傷，爛肉皺皺巴巴地擠在一起，已經基本上看不出嘴巴的輪廓了。

“活了這麼久，我還是覺得......”黑衣人的眼神中比方才多了一絲安忍殘賊的意味，他咬着牙道，“......從良是不可能了，有時候解決問題還是得動刀子。”

面靈的僞裝開始自面部緩緩散去，話已至此也沒必要繼續同他糾纏到底，林念收了術法，幹脆揮着拳頭直接沖了上去！

黑衣人後退幾步，臉上倒是挂着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根本沒有好好迎戰的打算。他向後一躍，猛然往地上擲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在它接觸地面的一瞬間，一聲穿雲裂石的巨響将林念掀翻在地，恍惚間似乎天地也為之顫抖。林念捂着自己的雙耳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伴随着巨響襲來的還有缭繞的烏煙，他失策嗆了口跟着一陣猛咳，但還是忍着耳旁的嗡鳴咬咬牙沖了上去，可是黑衣人卻早已趁亂逃跑，而原先他站立過的地方，此時竟平躺着一位男子！

“啊！殺人啦！”

迷迷糊糊中，耳邊似乎回響着佯蘋鎮百姓的驚呼聲。

喊叫聲直沖耳膜，逼迫林念回過神來，眼前的一切發生地太過突然，而他能做的也隻有難以置信地盯着面前毫無呼吸、臉色蒼白的男人。

他認得這個人。

屍體死相極為慘烈，雙目圓睜，瞳孔已經擴散，嘴巴也大張着，似乎死前還想要大聲呼救。衣衫胡亂地散開，胸膛上、手臂上、雙腿上全是羊蹄子踩上去的髒印子。這些羊蹄子印交疊在一起，往屍體上蓋印了無數月牙，光是看着仿佛就能感同身受此人生前遭受的嚴重踩踏，不由感到一陣肉疼。羊蹄子印朝向各個方向又有着不同的大小，這麼看着倒不僅僅像是隻有一頭羊，而是有好幾頭羊一起踩在他身上，把他活活給踩死了！

屍體的臉和那個在破院子前不住磕頭男人的一模一樣，林念甚至還沒來得及質問他的去向，竟是最先看到了他的屍體……

毫無疑問他是被這個叫煜的黑衣人帶走的，可這滿身的羊蹄印……

“羊妖”确實也是此人所為！

周圍陸陸續續響起些急促的腳步聲，黑衣人那一炮竟然将附近的百姓全都招了過來，那麼同屍體離得最近的他......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人不是我殺的！”林念心頭一慌，他立刻挺直腰闆說道。

順着巨響與烏煙趕來察看的百姓們見林念正跪趴在一個屍體前面，自然是個個面露惶恐，他們不敢上前，又不敢讓唯一的嫌犯逃走，隻能在外圍一個拉着另一個的手，将圈内的兩人圍攏起來，為無辜的死者打抱不平。

“是他殺的吧？他是糧草倉那個人嗎？”

“糧草倉的命令都是那個人下的，他頂多也是個執行命令的人吧？”

“别傻了！下死手的人可少不了他一份，别找借口給他們開脫！”

他們根本不認識我。林念在心裡默念道，他們既不認識我，為何就默認我同樊姨是一夥的？

“諸位！我真的沒有殺人！”林念提起嗓音解釋道，“糧草倉是‘樊姨’的命令，動手的也全是你們熟知的鎮民！若不信你們可以過來檢查，他到底是怎麼死的你們自己過來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