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一閃而過,他們雖然如原來一般圍攏在一起,實際上卻已經身處異地了。林念轉着腦袋打量四周,蒙面人竟是僅用一個圓圈就将他們從室外帶到了另一間屋子裡。
林念低頭看了看,腳下的圓圈已經消失。
當事人倒是潇灑,他完全不顧身後因突然傳送而引起眩暈感、嘔吐感的衆人,直走到屋子的最裡端拉開木椅坐了下來,翹着二郎腿盡顯一副霸氣模樣。
“到了,歇着吧。”
被其他人推出來發言的男人結結巴巴地說道:“大……大人……藥膏……”
蒙面人從腰間一扯,一擡手便把藥罐抛了出去。
“拿去用吧。”
男人伸出手去撈,藥罐卻沒候着他手,隻是在地上彈了一下後滾到了他的腳邊。男人拾起藥罐的瞬間,身後的人将這幾日裡存儲的力氣全都用上哄搶而上,他們發出的巨大噪音讓蒙面人心生不悅,隻聽他“仄”的一聲彈了下舌,原先亂做雞鴨一群的人們頓時就小聲了下去。
幾個人小心地接過藥罐,竟是一個一個規律地傳了下去。然而這幾日的折磨似乎沒能完全磨滅這些人精神氣,他們見蒙面人正小口抿茶沒有注意此處,稍有幾人又作勢要撲上去哄搶……
蒙面人用指節敲了敲桌面,目不斜視道:“不要鬧哄哄的,像什麼樣子。”
人群頓時安靜下來,手上動作沒停,嘴巴是再也不敢張了。他們争搶着藥膏往身上抹去,那種又癢又疼的感覺又再一次被掩蓋在了涼意下,讓人們能暫時緩過一口氣,紛紛倚靠在牆邊滑坐到了地上。
蒙面人晃着腿坐等他們鬧完,見他們靠在一邊倒有些昏昏欲睡的樣子,才終于舍得站起身再一次走到了他們面前。
他輕咳了一聲,發号施令道:“這間屋子是我閑置的,以後就是你們住的地方了。但這屋子也不是給你們白住的——畢竟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就連流浪兒讨了吃食都還記得要給恩人舔舌擦鞋。再加上我于你們而言還有這世上最大的恩情在,你們自然是要用行動來報答于我。”
為首的男人往前爬了兩步,他低着頭也不敢直視蒙面人,隻能對着對方的雙腳磕了個頭。“恩人。”男人顫抖着說道,“我們的命是你給的,這份恩情無以為報,如果能替你上刀山下火海,我們自當……願意的。”
“不要叫我恩人。”蒙面人皺了皺眉道,“叫我大人。”
“大人……”
“明日開始我會給你們布置任務,不要問為什麼,也不要想着求援,更不要想着逃跑。我讓你們做什麼,你們隻管做就是了,聽話的我會給獎勵。”
說完他兀自點點頭,仰首走出了屋子,門重重掩上,把這些幸存者們留在了屋子裡。
一位青年撲過去想要打開門,可任憑他推拉拽扯,門扉竟絲毫不動。他喘了喘氣,臉色僵硬地回頭道:“鎖死了……我們好像出不去了……”
“……把我們鎖起來了?”
“他要幹什麼?不會是要虐待我們,剝了我們的皮,再抽了我們的筋……”
“不會……不會……他既然救活我們就是需要我們的意思,怎麼會再要我們的命呢?”
“瞎想什麼呢!他是我們的恩人,把我們帶到這裡是要找活給我們幹的!”
“那他直說了便是,幹嘛非得是這種态度……我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小樊,你怎麼不說話?”
一位年輕的女子縮在角落,她坐在地上,雙臂環抱着自己的膝蓋,與衆人隔開了明顯到避嫌的距離,孤零零地聽着大家說話。她聽見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這才慢悠悠地擡起頭來,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此人名叫小樊,體格瘦弱,身姿矮小。同川浴升溫着火時,她的半個身子沒能及時從水裡爬出來,故而燒傷處多位于下半身,上身隻有一條手臂不幸遭了殃。她胃口很小,火災後吃得也不多,現在看起來就像是個皮包骨,與她之後被稱作“樊姨”時的體态大相徑庭,就連林念也沒能在第一時間識破她的身份。小樊不愛說話,平時從不主動加入别人的話題,眼下突然被指名提問,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裡。
“問你話呢小樊,你怎麼看?”
小樊眼珠轉了轉,道:“我沒地方可去了,他能給我口飯吃,我就知足了。”
“你要留在這裡?”另一人道,“我總覺得那人陰森森的很可怕,留下來還不知道什麼折磨等着你,一定要找個機會逃跑才行。”
“你出去也是一樣的。”小樊道,“幹什麼不都是混口飯吃?”
于是這些人很快就分成了兩派,一派決定留下來,老老實實地任恩人安排處置,而另一派則決定尋到個機會偷偷溜走,徹底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隻是他們還沒來得及商量對策,第二日清晨很快就到了。蒙面人依約再一次踹門進入了屋子,隻是這次蒙着臉的倒不是以往喜好深綠色長衫的那位,而是一位身着漆黑夜行服的新面孔。左半邊臉上的燒傷疤痕從遮不住的面巾處暴露在外,隻一眼就給人一種兇惡霸道的感覺。
林念站在人群身後大驚失色。
這是……
夕梁村那個暗中作祟的……黑衣人?
原來他和樊姨都與這個同川浴有關系?!
未等林念從思緒中剝離,黑衣人已經開口道:“我需要一個人,誰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