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蘭澤擡頭看了看天空,沒了那惹人頭疼腦熱的樹冠和空道,連那些“敦厚老實”的枯樹都顯得賞心悅目。
天空已經在他們的磨磨蹭蹭中散開了新一日的曙光,回望過去也還是一如既往地碧空如洗。
崇蘭和瓊木被他牢牢地抓在手心裡,這兩把劍從收到以來,還從未沾到過任何生物的血液。吳蘭澤将他們置入劍鞘插好,雙手撐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不再處于幻境那樣令人頭疼的境地,連靜止不動的樹葉都顯得靈動了起來。可即使離開了幻境,他們也依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身處何地。
那個人究竟把他們帶到什麼地方來了?
“接下來該我出手了吧,要不要試試看新寶貝?”
吳蘭澤聽到安岚這麼說就感覺不妙,他神情冷漠地回過頭,果不其然看到安岚又在搗鼓他那個大布包。
大布包是安岚在出發前問吳蘭澤讨要的,目的顯而易見地是為了裝他那些從各地搜尋來的神秘寶貝。此次他們四人皆是輕裝上陣,背個這麼大的袋子并不便于行走,但安岚卻一意孤行,更是聲稱甯可不帶劍也要帶上這一袋寶貝。于是,這袋“拖油瓶”就一直捆在他的身上,即使是穿越了空間,也沒能将它甩落下去。
安岚得意洋洋地朝吳蘭澤笑了笑,而吳蘭澤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挺着個腰闆就要看他好戲。看他站得筆直,舉手投足間都透着典雅的氣息,安岚開玩笑說他裝優雅的時候,其實話裡話外也透着點羨慕的意思。明明吳家是從武的一家,卻總是被街坊百姓以為是文人出生,這股子氣質到底從何而來,安岚直到現在都還沒想明白。
吳蘭澤給他的大布袋上表面就紋繡着吳家的家紋,拉開袋口,還能聞到一陣深悠沁心的蘭花香,似遠忽近,着實令人沉醉。
吳蘭澤看着安岚一臉陶醉地吸着鼻子,心情十分複雜地挑了挑眉毛,催促道:“要拿什麼就快點拿出來!”
安岚把手臂伸進袋子裡掏了掏,很快摸了個東西出來。
“當當!就是這個!桃響鈴!”
安岚握着下方的圓柱湊到吳蘭澤面前,圓柱上方連接着的是一個六邊形的柱體,柱體的六個角又向外延伸出六根粗細長度相同的棍子,每一根棍子的下方都用繩索串聯着一個古銅色的小鈴铛。
小鈴铛約莫四分之一個手掌的大小,安岚握着圓柱搖了搖,鈴铛竟發出了意想不到的、沉穩厚重的鈴聲,像是一顆石子落入滿溢的水壺,碰撞内壁時所發出的那種聲響。
吳蘭澤一愣,理所應當認為的清脆響聲并沒有出現。“這鈴铛……不可貌相啊……”
“這桃響鈴來自一家藏寶閣,是我花了二十兩銀子買下來的,這次絕對保真!”
“你不會又被騙了吧……”吳蘭澤直白地拆穿道。但話歸這麼說,他心裡其實還帶着點好奇與期待,隐隐想看看又會發生點什麼:“喂,這次總算不是什麼……流浪街頭的孤影大俠了吧?聽着比之前靠譜多了。”
“那是,人家做的可是正經生意!去店裡淘貨的也都是佩着劍的俠士們,他總不能一騙就騙過我們所有人吧?”
“那你用用呗。”吳蘭澤道,“搖一搖就可以了嗎?”
安岚點點頭道:“沒錯,要一直搖,搖的時候默念自己想的問題,桃響鈴中的其他鈴铛會漸漸變得沒有聲音,而最後剩下的那一個就是它指示我們要前進的方向。”
吳蘭澤點點頭,屏息凝神,不想從這六個“任重道遠”的鈴铛上挪開注意力。
安岚轉動手腕,搖起了桃響鈴。
鈴铛裡的銅棍開始敲響内壁,一時之間,低沉暗啞的響聲層層疊疊、毫無節奏地圍繞在兩人的耳邊,如同長輩無故的絮絮叨叨,麻煩卻又避之不及。
搖了一陣,忍了一陣,吳蘭澤率先抱怨道:“怎麼這麼慢?你這個桃響鈴到底有沒有用啊?這麼搖,可别把什麼濁靈都給引來了。”
“當然有了,這不是要循序漸進嘛。”安岚用空下來的那隻手堵住自己的耳朵,面色鐵青地說道,“鈴铛本就是一種民間常見的驅邪裝備,再說這桃響鈴可是用桃木做成的,桃木辟邪鎮宅,你擔心的事絕無發生的可能!濁靈根本就不會來,而且恐怕它們還得繞着我們走呢!”
吳蘭澤不耐煩地用雙手堵住耳朵,道:“我不聽了,什麼時候聲音小了,你再給我打個手勢!”
結果話剛一說完,吳蘭澤的手都還沒有碰到自己的耳垂,一根木棍上的小鈴铛就“刷”地一下,掉到了地上。
它筆直地掉了下去,又在草坪上順勢滾了幾圈,停在了吳蘭澤的鞋尖處。
鈴铛裡的銅棍發出最後一聲摩擦聲,也停下了。
安岚握着桃響鈴的那隻手猛地停住,尴尬地看着中途退出的那顆“小叛徒。”
“掉下來了是什麼意思?”吳蘭澤無語道,“是它做工質量太差,還是它想表示它沒那個本事?”
“不對啊。”安岚抓了抓腦殼說道,“這種情況那藏寶閣的老闆沒和我說過呀。”
“你就是被騙了吧。”吳蘭澤眯着眼睛打擊道,“我看這就是個殘次品。”
“一個小插曲,不用在意,我們繼續。”
安岚不信邪地又搖了起來,結果話說完沒多久,那些鈴铛又紛紛掉了下來,直到最後僅剩的一顆搖搖欲墜。
吳蘭澤明白道:“哦,我知道那老闆是什麼意思了!沒有聲音指的就是掉下來吧,掉下來自然就沒有聲音了。”
“不是!”安岚欲哭無淚道,“那老闆說的是聲音停止!沒說會掉!這又不是隻能使用一次的法寶!”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聽這顆‘幸存’鈴铛的建議嗎?”
安岚失望道:“算了吧,我看我就是被騙了……二十兩銀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