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堂無論從建築外表還是内部裝飾，光是憑借其中水靈靈的姑娘，就足以成為靈漾城公認的第一了，饒誰都不敢說一句不是。林念四人跟着溪恫和朝顔走上通往二樓的台階時，一陣陣撲鼻的香味從四處飄來，仿若走進了誰家的小花園。他趴在扶手上向樓下眺望，一個碩大的戲台幾乎占據了底樓的三分之一。

“那是頭牌姑娘的位置。”溪恫同他解釋道，“頭牌姑娘都是在那個台子上跳舞的。”

“樓瑾姐姐曾經在那上面跳過扇子舞。”朝顔轉過身道，“後來扇子舞就成了花滿堂的招牌了。”

“我們先上樓吧。”溪恫催促道，“不要在台階上逗留。”

二樓便是姑娘們的房間，此時尚未到開門迎客的時候，她們大多呆在自己的屋内梳妝打扮。溪恫朝他們比劃了一個閉嘴的手勢，于是一行人悄咪咪地跟着溪恫走去。

關上門、合上窗，朝顔站在門口把守着唯一的出口。溪恫請林念四人坐下，又從床底下取出一個酒罐。拔開木塞的瞬間，甜味的酒香飄香四溢。朝顔有些羨慕地咂了咂嘴，但她仍舊站在原地沒有靠近。溪恫把着罐口将酒水倒入四個碗中，幾片花瓣便順着酒水一起漂蕩了出來。

林念率先端碗小品了一口，誇道：“入口清澈醇厚，果真是好酒。”

“這是拿花瓣釀的酒？”蕭歌拿指間輕輕撥動着花瓣的一角道，“我從未喝過花酒。”

溪恫坐下道：“此酒本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此酒乃是桃花釀，是由桃花花瓣浸泡清水和冰糖一同發酵制成，雖不比其他的烈酒，但是閑來與友人小酌幾杯，也是别有一番情調。”

“吳公子說的對，其實這酒正是你妹妹胡宿姑娘拿來給我的。”

吳蘭澤又客氣地行了一禮道：“多謝溪恫姑娘這幾年的照料，宿妹妹讓我帶着暗号來找你，想必你心裡也是又慌又急。”

“小場面，小場面。”溪恫笑着擺手道，“宿妹妹其實也幫了我很多的。”

“等一下，你們本來就認識？”安岚被他們的對話吓得不清，半站起身道，“所以你們剛才是在演戲？”

“我們不認識，但我們都和胡宿認識。”吳蘭澤直接将酒碗遞到安岚面前，主動結束了這個話題道，“你嘗嘗看，這也是你妹妹親手釀的。”

安岚驚訝道：“她釀的？她一個小姑娘家還會釀酒？”

“你可别小看她，她酒量比我還好，那些小看她的人一定會被她喝趴下的。”吳蘭澤笑出了聲道，“我和她去酒館喝酒，喝到最後她都清醒得不行，姨娘都說咱們家出了個百年一遇的酒鬼，不像我表兄……我表兄……小時候隻是喝過一滴，都能醉。”

“看着個子小，沒想到還是個海量。”

吳蘭澤沖着林念笑了笑。

溪恫也笑了幾聲，道：“宿妹妹天性豪爽又樂于助人，所以我才有機會和她相識，我相信，這一切都是緣分。”

吳蘭澤坐直了些，言說道：“她和姨娘不太出門，我還以為她們這輩子都會深居簡出，所以知道她會獨自離家後，我也不想掃她的興，也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派個信得過的人盯梢。原以為她隻是與從前的朋友玩在一起，可我怎麼也想不出她會和花滿堂的姑娘們相識相交。”

“吳公子，還有其他三位公子，我本人信佛，所以相信一切的相遇皆是緣分。胡宿妹妹于我而言像是人生中的饋贈，或者說她也許是我命中注定的貴人也說不準。”溪恫起身從床榻裡邊那側的縫隙中摸出一副畫卷，她小心翼翼地解開纏繞其上的紅繩，将畫卷中描繪的畫像展示給四人看。

那俨然是一副線條極其流暢的水墨人像，筆觸靈動細膩，落筆幹脆有力，不過寥寥幾筆就将神韻模仿了十之八九，上下線條間可以看出此人紮實的基本功，仿佛可以看到對方不費吹灰之力，揮灑幾回手臂就能畫出一副傑作的模樣。

溪恫将畫卷移至自己臉側，興奮道：“你們看！這畫上畫的我是不是和我本人一模一樣？”

安岚立刻誇贊道：“像，太像了，簡直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人了！”

溪恫将畫卷小心卷成原樣，方才說道：“這是我和胡宿妹妹之間的秘密，到剛才還沒有第三個人知曉。其實這幅畫，是胡宿妹妹畫的。”

“她會畫畫？！”吳蘭澤驚地張大了嘴巴，“我從來不知道她還有這般技巧……她從來沒和我說過。”

“或許是覺得你會反對她吧。”溪恫道，“她有這本事，也從不給富貴人家畫像，反而是接了花滿堂的單子，專給這裡的頭牌姑娘畫像。”

“難怪……原來她來花滿堂是做這事啊……她在這裡畫畫已經有多長時間了？”

“她今年已經十七了，她來的時候才……我想想……來的時候十二歲，已經畫過五年了，畫過我們這兒五位頭牌姑娘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