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上摔進雞窩了嗎?”
此話一出,引得所有人都往浦弦的毛腦袋上望去,他“嗚嗚”叫了幾聲顯得格外可憐,但很可惜這裡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同情他的遭遇。
“馬準備好了,等成笙給易兒換完藥就能出發了。”安岚從客棧外頭走進來,直接接過水杯喝了個幹淨,他注意到剛才下到樓梯口的蕭歌,便挑了個眉招呼道,“宿兒去買包子了,如果你不想喝粥就等等。”
說曹操曹操就到,胡宿跟着他後頭走了進來,買了個包子沒了早日的精神氣,竟是有些愁眉苦臉的。“我看我們出發不了了。”她将包子全都扔在桌子上道,“怪了,主路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往生錢。”
“往生錢?”林念最為警覺道。
“很大,像是直接畫在地上的,我怕引起新的騷動就沒走上前去。”胡宿懊惱道,“很真實,也很吓人,但不秋城裡又有誰會陷害林念哥哥呢?”
衆人看向浦弦,而被猜忌的人立刻晃了晃手臂。
“得去看看。”說這話時林念幾乎已經沖出了客棧,“誰也别想往我身上潑髒水。”
遠處人滿為患,各種看熱鬧的人一圈圈圍着,要想站在最外頭往裡瞅,就算是他們這樣的大高個也得踮一踮腳。
安岚借着自己的身高優勢探頭瞅了瞅,扭頭便問一旁的看客道:“這是什麼?紅白喜事不幹了,換成了這個?”
可惜他身旁的都是些小矮子,隻是不清不楚就混在了隊伍中間,他的提問被一個個傳到了前頭去,等了好一會兒才收到了标準的回複。
“聽說就是昨天那位揭開符咒的高人留下的,就是那個,粘在靈柩上的小紙錢。”
安岚道:“可那玩意兒不是已經被高人給弄掉了嗎?”
“是弄掉了,但有人說他隻是弄掉了紙錢,沒有弄掉紙錢上的符咒,紙錢掉了,符咒卻掉到了地上。”還在說着話那人就一蹦一跳起來,“這種術法真的還能弄到地上去啊?我可沒見識過,讓我看看!”
這人也不知道更多了,于是安岚放棄在他身上找尋其他的說法。其他人嘀嘀咕咕自己的猜測,各種說法混搭在一起,已經推測出了衆多不一樣的版本。有的說是高人解咒時留下的疏漏,有的說是高人故意要陷害不秋城,還有的人說高人是留了一手好再賺一筆錢……好的壞的都有,但似乎都對地面上突然出現的圖案挺不樂觀的。
今日是恢複紅白喜事的頭一天,似乎所有人都不想被小插曲打斷好不容易回升上來的氛圍。
最冷靜的那群人已經商量着要叫昨日的高人回來看看,捕捉到他們小聲交流的吳遇偏頭湊近了蕭歌問道:“他怎麼這麼早就回去了?”
蕭歌本想搖搖頭說“不知道”,但話到嘴邊覺得這麼說似乎有些冷淡,于是變成了:“好像是在附近有其他事要辦。”
吳遇點了點頭,沒有深究下去。
亂局持續了一陣,突然就聽見遠方傳來“啪嗒”一聲,站在外圍的他們起初并沒有太過在意,那聲音在人堆裡也沒什麼罕見——像是擁擠中擠掉了自己的荷包或是腰間挂着的别的東西,就是普普通通的落地聲音。
可接下來他們卻發現,在圍繞着往生錢圖案最裡面那圈的人裡,開始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驚歎聲,那驚歎聲如浪潮一般擴散向後,最後竟帶着裡頭的人群一起向遠處退後,推搡間有人不穩摔倒,慣性帶動着更多的人難以動作,林念眼疾手快扶住了幾人,鑽着人群間好不容易騰出的空隙,逆流而上般沖到了前排上去。
地上畫着一個巨大的圓,造型是百分百放大的往生錢符咒。
白色的、狀似塗料一般的粉末勾勒出它的邊界,裡頭的符文也用着相同的手法複刻出細節。倘若人的雙腳站立在邊界,恐怕要步行十幾個數才能達到中心點,已經可以被稱之為“巨型”的圖案刻畫在主道上,竟然沒有勾出周圍百姓的恐懼之心。
該說是不知者無畏?不秋城的大部分百姓沒見識過,便也不了解術法的陰暗之面,他們對這樣誇張神秘的東西放下了戒心,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林念一意孤行觀察着巨型往生錢的繁複細節,這上頭的圖案和他粘在靈柩上的那張确實一模一樣,就連筆鋒習慣之處也毫無差别,可在中心點之處卻有着唯一的不同,比起規整的符文,那一點可謂算是粗糙而又怪異的點綴了。
白色的塗料在那處散開,就像是毛筆尖端被人狠狠按壓在紙上,用力在紙上開出的小花。
又是“啪嗒”一聲,耳朵比眼睛先行捕捉。林念定了定神,這一次他可看清了往生錢上發生的“意外”,在右側高台之後似乎躲藏着一個人,那個人手上拿着什麼東西,狠狠砸向了巨型往生錢。
就是他手上這個東西,往巨型往生錢上留下了“污點”。
“是啊!還可以這樣啊!”身後是安岚用着誇張的語調大喊着,“破壞它不就行了?如果大家都害怕它,破壞它不就行了?!”
“破壞”,高台後頭那人似乎正在執行着安岚口中所說的話。
林念轉過頭去,那人探出了半個腦袋,似乎正在附身準備着下一次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