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逆?誰決定的不可逆?”
浦弦動了動嘴唇,可他并未吐出任何一個字,而是停下了轉身的腳步。
扭曲的空間開始歸于正軌,被擠壓成面條的林念正在逐步恢複正常的模樣。浦弦将這一切納入眼中,可卻意外地張嘴驚歎——因為眼前發生的事情并非為他指示,而是奇怪地脫離了浦弦這位主人的控制,自行運作了起來。
林念邁出一步,他好似從一個看不見的台子上走下,正朝着浦弦的方向走去。
二人之間的距離開始縮短,而油然升起退縮之意的浦弦在這時發現了自己僵硬的身軀。
“你動不了了吧?你的表情都寫在臉上了。”林念在距離他半步的位置處停下,明明兩人身型區别不大,可浦弦卻突然感覺自己需要仰視着對方。
“偷拿别人東西可不好哦,你帶出去了,就是做實自己小偷的身份了。”林念伸手握住浦弦的手腕,再一根一根分開他的手指。浦弦即便做出了反抗的神情,但他似乎完全沒有辦法真的反抗林念的動作。林念從他手中奪回彌望劍,又掀起自己的衣擺擦拭着劍柄:“來,好孩子,還是要物歸原主哦。”
浦弦顫動着瞳孔,頭一次在林念面前露出了一絲驚恐的表情。
“你知道我這幾年都在哪裡嗎?”
“你們不是藏起來了嗎?像縮頭烏龜一樣藏起來。”浦弦艱難地回應道,“你們藏得連父母輩都發現不了,恐怕就是躲在哪處混吃等死吧。”
“你以為我是你?可不能用你的經驗來定義我。”林念譏笑了一聲道,“你知道嗎?寶相花既然是神花,那生長條件和普通的野花野草不同也并不奇怪——它其實并不需要有陽光。除卻你我知道的花田部落,其實在某一處的地下也有一片寬闊獨立的空間。那是比寶相花開還要神奇許多的地方,在那裡可以實現一個人所有的欲望,同時,也可以操控别人的欲望。”
“這世上可不會有這種地方的。”浦弦道,“人的欲望永遠不可能被滿足。”
“是啊,倘若不費功夫就能随便實現心願,恐怕那處的野花野草也遲早會被踩秃。那個地方裡也有一片花田,花田正中央的缺口處曾經誕生過一柄劍,此劍名為紅塵。那劍誕生沒什麼特殊的,放到現在看也就是質量稍好一些的鐵劍。但誕生在那種地方的劍天生就帶着自己的規則,因此唯有被紅塵劍認定的人,才能真正打開那個地方。”
“那又如何?”浦弦道,“你想去那兒?”
“不,不是想去。”林念垂眼看着浦弦道,“我消失的這幾年,就一直待在這個地方。”
話音落下,周圍的景色也開始随之變化,五顔六色的畫面一下子取代了純白的空間,千萬幅畫面飛舞過去,從無邊無際的起點飛躍至浦弦身後。浦弦的身體似在被某種力量推壓着,他不得不調轉身子面向外側。而林念湊近他身後,正臉朝對的畫面突然就停止了變換。
那是一棵參天大樹,樹葉正随着不明風向的吹拂而有規律地晃動着。
浦弦認識這棵樹,林念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這層意思。
“熟悉嗎?這棵樹?”
浦弦閉上嘴一言不發。
于是下一秒,他就被扔上了枝幹坐下。
“同川浴的幻境裡,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就是這樣的動作——擺出一副潇灑公子哥的模樣。當時我還天真地以為你看着面善,就一定會是個救世的好人。”林念站在樹下仰望着他,一切都好像回到了當年的那個時候,那時他們就是一個在上一個在下,互相打了第一個招呼。
“那時的幻境和你神識是相連着的吧?”
浦弦依舊沒有說話,但他的表情已經給予了肯定的答複。
“這是幻境裡唯一一棵大樹呢,說實話,我現在還有點奇怪為什麼不是棵松樹。但你既然那麼喜歡它,相比他對你而言有其他的意義。倒不知……大名鼎鼎的故園村裡會不會有它的原型?”
“你可别嚣張了,這個幻境為我所創,既然我還在這裡,就不可能讓你為所欲為。”
“你還沒發現?”林念聳了聳肩道,“早就不是‘你的’,而是‘我的’幻境了。”
浦弦破口大喊道:“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就許你知道怎麼操控幻境,不許我也在琢磨這個?”林念道,“我是在我說的那個地方學會的,說真的,那地方真像個藏寶閣。”
浦弦似是仍有不信,悄悄放出自己的真氣試探着林念。而一切都在林念的掌控之中,就算浦弦今天累趴下,當他身處林念接手的幻境中時,他便不再可能感受到自己的真氣了。
現在的浦弦看待自己,就好像被林念奪走了所有的本事,沒有真氣也失去了底牌,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個一無是處的過去。
最終他終于咬牙切齒地追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