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垂下眼眸，忽視心中泛起的苦澀與憂傷。

他并沒有開所謂的空頭支票——在未來，猛男的确離開了這個名叫努爾之環的地方，并與他在危機四伏的地獄中相遇。所以，猛男一定能重獲自由。

猛男喘息着盯着他，似乎還是不願接受他的說辭，但好歹沒有再“虐待”房間的牆壁。

“在這之前，不妨先跟他們和平相處——”

維克多邊說邊走到那本被他扔出去的書本旁邊，彎腰想要将它撿起。

“——順便掌握他們的文化。中國有一句古話說得好：‘知彼知己，百戰不殆’——”

當手穿過地上攤開幾頁的書時，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兩秒後，那本書被另一隻血淋淋的手撿起。

猛男兩手握着書本，未幹涸的血液從指節上滴落。他眼看維克多直起身子，握着書本的手指悄然收緊。

“……教我。”

維克多對他揚了揚眉，“你說什麼？”

猛男的嘴角輕輕抽搐，眼睛也移到了一邊，似乎不願面對維克多的注視。許久，宛若命令的話從他的嘴裡蹦出：“我說，教我。”

維克多看了眼他手中的書，恍然大悟。

“行啊。隻要你别再叫我‘惡魔’，也不準再攻擊我。”

猛男微微鼓起腮幫，像是聽到了一個難以接受的條件。他甚至都不願開口說話，隻用僵硬的點頭回應維克多。

見狀，維克多飄回石床邊上，并招呼猛男過來。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你要不要把頭盔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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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猛男沒有摘下他的頭盔。他就這麼頂着一副沉重又破舊的灰色頭盔，坐在石床上，低頭為維克多翻頁。維克多就着書頁上的圖片與文字，一點一點為他講解亞金人的曆史與文化——是的，維克多連亞金人古怪的象形文字都能理解。

亞金人崇拜一種名為“元素幽靈”的生物。元素幽靈為努爾之環創造生命，賜福于亞金人，讓他們得以擊敗兇惡的野獸，在努爾之環的土地上建立自己的國度。“暗夜守衛”是一支強大的亞金人軍隊，他們擁有超凡的作戰能力與能穿梭維度的戰艦。

維克多默默記下了這個所謂的戰艦，然後示意猛男繼續翻頁。

除了元素幽靈，亞金人同樣信奉自天外降臨的“梅克”族。梅克被稱為天神，為亞金人帶來遠超其他文明的科技與知識，而亞金人所要做的，就是駕駛戰艦前往不同維度征戰，宣揚梅克女王的教義。書本上同樣附有梅克女王的畫像，與出現在競技場的神秘生物長得一模一樣。

維克多算是明白了。這裡依舊不是他所熟悉的地球，書本上的記載也與他熟知的人類曆史大相徑庭。

繁多的陌生文化令他的腦袋有些暈乎。所幸的是，一陣敲門聲将他從複雜的亞金曆史拯救出來。

猛男放下書本，走到房門前，緊接着，房門被從外向裡推開。維克多飄到猛男身邊，想要看清來人是誰。

送猛男回來的暗夜守衛把守在房門兩側，而門口正前方站着一個傭仆打扮的女人。女人年紀不大，看上去也就和維克多同歲。她雙手端着盛有稀粥與面包的餐盤，對着猛男露出帶有歉意的微笑。

“十分抱歉，廚房今日的供應已經結束，隻能為您的晚餐準備這些糟糠。”

維克多朝餐盤探頭。在看清了稀粥上漂浮的細肉與青菜後，他咽了咽口水。雖然自己現在算個“幽靈”，也感覺不到饑餓，但能再次見到像樣的食物，實在令人食指大動。

不過，身邊的猛男卻許久沒有動作，久到維克多都懷疑他是不是還能站着睡着。

“猛男，你不拿嗎？”

直到維克多出聲催促，猛男才呆呆接過女人的餐盤。

女人的視線落到猛男沾血的拳頭上，又轉移到他兩腕間的鎖鍊，眼中閃過一絲同情。

“請慢慢享用。”

說完，女人分别朝守在門口的兩位暗夜守衛點頭，然後轉身離去。

維克多望着女人遠去的背影，感慨對方的談吐與其傭仆打扮相差甚遠，并在暗夜守衛關門前及時退回房内。

“不知道她叫什麼……看上去不像仆人。”

他看向坐回石床上的猛男，然後被猛男膝蓋上空空如也的餐盤與空碗驚掉下巴。

“你這就吃完了？！”

猛男大大咧咧地用手背擦嘴，血液沾到了嘴巴和胡須上，看上去十分滑稽。他甚至還怒氣沖沖地大喊一聲“不夠！”，配上兇神惡煞的氣勢，仿佛是自己沒殺夠惡魔一樣。

維克多開始懷念從前那位人狠話不多的猛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