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塵世千百餘載。
過分鮮紅的月光就像菜市場的生鮮燈那般,照的地上一片亮堂,卻也分辨不清是何物品。
織金布袋鎖住辨明方向的靈,巴掌大小的口袋上有縷縷金線的痕迹,紮得很緊,作為鎖住方向羅盤的文物,同時也是探索隊的必需品。不大的包裹裡捆好了便攜衣物,綁帶護腕,基本藥品……還有五管腎上腺素。
都是新東西,沒用慣,聞一鳴往自己腰間藏東西的時候一陣不自在。不過還好,綁一綁勉強也能用。
出行時換了輛更寬敞的面包車,搖搖晃晃的,聞一鳴坐在車上,對面是一頭墨綠色長發的青年,長着一副闆正清秀的樣子,利落地紮了個馬尾,襯得面容更加柔和。
聶小六,網名閑人勿擾,曾經在諸隼的隊伍裡排行老五,而聞一鳴正巧卡在末尾,替了這個老六的名頭。
“我說你真的能行?”聶小六撐着紙扇子裝模作樣,狐疑地打量眼前據說久病不愈的家夥,“契部那邊更安全吧?我一個人還不知道帶不帶得動你……”
他有些發愁,身上是如出一轍的裝扮,說到底是在隊伍裡混日子的,一眼就看出聞一鳴這兩年有多麼荒廢懈怠。
“莽夫和筍子一起出任務去啦,我這小胳膊小腿的,心裡沒底兒啊!”眼睛轉了一圈,湊過去支招,“你要不現在讓契部安排,我也跟着你。”
聞一鳴也不說話,聶小六自己打着哈哈就過去了。
對那種正規手續下對生命安全有保障的運送來說,就跟你上了高速路要過無數個路卡一樣,效率不知道有多低。
人到了屍體都涼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當然你也可以要求他們,隻是聞一鳴不想與官方拉扯。契部又不是什麼雇傭兵,免責協議也沒這麼好簽。
“五哥什麼話,你的身手我還是信得過的。”他耷拉着眼皮,恹恹地說。
聶小六眼珠子轱辘轉,收了扇子過來勾肩搭背,“哎,你倆這個事情急不得,你也别生氣嗷。”
“我估摸着應昭之前也是進過天文探測會的,不會出事的。”
“他最好是。”
聞一鳴偏過頭,手在玻璃窗上叩響,前面是單獨隔離的駕駛室,聞喜專心地開着車,聽見之後回頭。
“下去吧,關卡到了。”
巨大的白色建築像城牆一般圍繞,白色灰塵不溶于水,盡管潮濕的空氣彌漫整個地方,也挽留不了飛舞的細小沙粒。
建築就像難民營,在各種野營帳篷外縫縫補補,水泥建築角落堆砌着碎石塊,能看得出曾經撕裂的痕迹,甚至地上的水泥路都還有半邊沒幹透。
大型貓科動物的爪印貼着到此一遊,旁邊還有不少車轍印子。
作為天塹的路卡阻礙的是天災,一邊的燈庇佑衆人,而另一邊,紅月的力量顯露無遺。
聞一鳴跳下車,皮靴在匆忙修複的水泥路上踢踏起灰塵,聶小六去交通關憑證,這裡風沙很大,他靠在車旁,默默地将圍脖拉上去一點。
“你先回去吧。”指了指來去匆匆的擺渡車,“這裡輪班很快,要抓緊,有麻煩突然停擺的話你就得在這裡過夜了。”
聞喜應承着,摸了摸後腦勺。
“哦哦!差點忘了。”他從身前右側口袋掏出一串尼龍繩拴着的暗紅礦石,說道:“教父讓我帶給你的。”
礦石黯淡無光,裡面似乎還有些雜質。
聞一鳴想了想,将其拴在自己脖頸上,看了眼傻樂的聞喜,還是忍不住,彈了個腦瓜崩。
“快去,别磨蹭了。”
關卡不比集市,所有人都在忙碌,人群寂靜無聲,違和而急促的腳步聲在關卡對面。
聞一鳴遠遠看去,壯碩的男人身上傷口還在滲血,他抓着站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