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香被擺在桌子上,底下的容器是個鐵質的雕花盒子,梅比斯忙着出去吃飯,将東西甩過來就跑了。
因為應昭在過濾層睡了一天身上都是灰塵還有藤蔓粘液所以被趕去洗澡,原本的褲子穿不上被脫了,他身上隻剩那件領口松垮得被穿成了裙子的襯衫。
聞一鳴将髒兮兮的襯衫丢進垃圾桶,在背包裡翻了半天才找出一件長袖,他敲了敲浴室門。
“衣服。”聞一鳴拿了個闆凳,将衣服放在上面。
目測應昭現在最多十一二歲的年紀,自理應該沒問題,聞一鳴坐在桌子邊上,擺弄着線香和雷恩送過來的醫藥箱。
AI漂浮在身邊,聞一鳴一心二用,操縱着那些數據計算歸類,先遣部隊已經把連接器架起來了,明早就得出發尋找進入舊教堂的路,找路仰賴向導和駕駛員的配合,而梅比斯和雷恩的能力還不足以在潮汐之中找到正确的那條路。
“哥哥……”洗幹淨的小孩吧嗒吧嗒跑過來,往聞一鳴懷裡湊,他裝着乖,聲音壓得低,隻是那臉上半分之前的柔弱也沒有,隻恹恹地抱怨;“疼。”
聞一鳴攬着小孩,将手裡的線香點燃。
沒等到回複,應昭将細長的手腳蜷着,費力把自己塞進聞一鳴懷裡,臉上一片陰翳。
這些情緒一分不落地傳遞給了聞一鳴,眼前的人和長大後一樣偏執,不服管教,如今心裡眼裡卻全是受了委屈過後還眼巴巴靠過來,生怕離了他。
聞一鳴嗓子忽然有些啞,他低低地說:“乖,聞一會兒就好了。”
“好吧,哥哥。”我總是相信你的,應昭默念着,他對周圍的一切都不熟悉,隻能牢牢地攀附眼前清瘦陰郁的哥哥。
應昭的哥哥溫柔又有耐心,從小到大都很優秀,一身被養得精貴又不會柔弱。可是眼前的哥哥消瘦得緊,病怏怏的。
應昭不懂他的哥哥怎麼了,但是應昭總是,總是相信哥哥的。
“……昭昭”聞一鳴按了按眉心,他斟酌着,突然開口道:“跟着塔駐好不好?”
“哥哥在說什麼?”應昭扁着嘴,毛茸茸的發絲蹭上聞一鳴頸窩,暖呼呼的。
“哥哥有事要忙,昭昭能乖乖等我回來嗎?”
聞一鳴說完自己都愣了,他算是糊塗了,隻敢在小孩面前說實話,慘白的燈下,那顆眼珠子裡滿是晦澀。
應昭仿佛是賭氣,一晚上都沒再理他,隻是黏着他不肯放開。
第二天一早他好不容易哄人再睡個回籠覺,轉眼出門敲開了管理員的門。
“要搬離了嗎?”
“是你啊。”管理員在嚼七葉草,咬得很用力,倒像是在吃什麼美味佳肴,他轉頭打量着人,緩緩說道:“對啊,漲潮咯……又要淹不少地方了,你們之後可遇不到休息點,拾掇好再走。”
“多謝告知。”聞一鳴知道這人是好意,或許是看在那枚赤紅色吊墜的份上,他得寸進尺地問:“昨天那個人怎麼樣了?”
管理員背靠着窗戶,濃重的陰影分割了他的銀白面具,不那麼溫和的聲音響起,“我會帶他回去,是丢進實驗室還是住院看他造化。”
“足夠了。”聞一鳴笑了笑。
“為什麼救他?”
“大概是……”聞一鳴腦袋裡各種想法過了一圈,最後才敷衍道:“觸景生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