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顧青樹的父親顧老将軍得了蕭無衍的令,喬裝打扮扮作一個普通軍中老兵趕來青禾鎮照顧兒子。
如今顧青樹已經能走能吃,他們父子二人不好繼續在顧氏醫館叨擾,第二天便在顧氏醫館附近租了間小院,從醫館搬了出去。
他們走後,姜幼安這才喚來葉晉,讓他派人去探查蕭伍和顧勺的身份。
“最好是能查清他們與鎮遠侯之間的關系。”她翻着醫術淡淡道:“這二人既然在鎮遠侯軍中做事,興許與蕭無衍關系極為親近,若是如此,青禾鎮恐不宜久留。”
“是!”葉晉領命,轉身去找暗衛。
此次姜幼安離開長安,姜文弗隻派給她一隊暗衛。
如今喬裝留在顧氏醫館的隻有兩人,其餘人則按指令或隐于山野、或隐于鬧市。
前些時日暗衛查到一些關于蒼鶴縣的消息,蒼鶴縣守備極嚴,但凡進出蒼鶴之人,皆會被鶴羽衛暗中查探身份。
姜幼安、葉晉、錦月錦盤四人的身份是姜文弗早就派人安排好的,無論鶴羽衛怎麼查都不會查出破綻。
但秘密跟在他們身邊的暗衛卻還需要時間安排,否則,待姜幼安去蒼鶴之時恐會孤立無援。
傍晚時分,葉晉辦完事回來找姜幼安,同時帶來另外一個消息:“甯州曾有人向雲州送來過有關我們身份的密報。”
姜幼安緩緩放下醫書:“何時?何人?”
葉晉:“七月上旬,我們剛入青禾鎮不久。”
姜幼安眸子不禁眯了起來,略顯不悅:“今日已是八月初三。”
這麼晚才傳來消息,若對方想對他們不利,恐怕他們一行人早就成了亂葬野骨。
葉晉:“表妹莫氣,是東興侯謝峥派人追蹤你的消息,他們一路躲藏,必須要确保甩開謝峥的人才敢把消息遞來雲州。”
當初跟在姜幼安出長安的暗衛皆是姜文弗栽培出來的心腹,他們随姜文弗做事多年,分析利弊乃是最基礎的本事。
雲州有人查殿下的消息,最壞的結果就是鎮遠侯蕭無衍,可蕭家大軍本就駐守在雲州,蕭小侯爺又與殿下有些交情,别說他查不到殿下的真實身份,便是查到,也未必會對殿下不利。
可東興侯謝峥不一樣,他明明知曉太子殿下不在長安,卻還是派暗探追太子殿下的蹤迹,其狼子野心不言而喻。
不把東興侯派來查太子殿下蹤迹的暗探殺幹淨,暗衛不敢向葉晉傳消息。
得知原委,姜幼安的氣消了:“謝铮暫且不提,此人心思昭然若揭,父皇和舅舅自會周旋,表哥可知道雲州這裡是誰在查我們?”
葉晉颔首道:“查到了,是雲州知府。據說是鎮遠侯向其下令,但凡進出雲州之人皆要查其身份,不過雲州知府并不信服鎮遠侯,通常隻是做做樣子,隻派人在城門口盤問兩句了事,此次是見我們大張旗鼓開了醫館,擔心出差錯,這才派人去甯州查探。”
姜幼安點點頭:“如此也算好事,他先查過,待我們去蒼鶴之時,鎮遠侯才會對我們的身份深信不疑。”
說起鎮遠侯,姜幼安其實想到件往事。
他的生母與母後乃是手帕交,當年母後去世時還曾對她千叮萬囑,千萬莫要忘了每年都派人去鎮遠侯府看看他。
若是他在鎮遠侯府過得不好,她便要為他撐腰,要照顧他。
姜幼安從沒有忘記母後遺言,況且早在她三歲那年見他可憐便已經向宮中繡娘下過命令,每年都要去鎮遠侯府為他量身送他兩套冬衣和氅衣。
老鎮遠侯和蕭無衍的庶母見太子這般重視他,自然便不敢輕怠。
直到蕭無衍十一歲那年,老鎮遠侯竟然不聲不響地把蕭無衍送到定州戰場。
那年定州尚未收複,姜幼安得到消息的時候,蕭無衍已經被老鎮遠侯送走了大半年。
老鎮遠蕭山特地選在夏日将人送走,防的便是姜幼安太早知道消息,怕她半道就把蕭無衍接回來。
姜幼安不知老鎮遠侯到底有多恨這個兒子,竟然這麼狠心把才十一歲的孩子送上戰場,任他自生自滅。
那年宮裡繡娘把消息帶回來時,姜幼安其實已經不抱他還會活着的希望,但她依然命繡娘趕制氅衣,派人快馬加鞭送到了軍中。
彼時向她複命的小太監曾道,他趕到軍中時便見蕭無衍跟許多人住在一個營帳,且他受了很重的傷,傷口早已潰爛卻無人醫治,若是再晚去一步,恐怕人就沒了。
幸好,蕭無衍撐過了那個冬天。
姜幼安總算沒有辜負母後所托。
自那以後,她每年夏日便會讓繡娘多做一件披風,心想倘若她對蕭無衍多費一點心思,或許他就不會被蕭山送去戰場。
隻是那披風姜幼安從未派人送出去過,隻因次年春,邊關便傳來好消息,久攻不下的定州終于被大軍收複。
而此次收複之戰中,屢建奇功之人正是彼時隻有十二歲的少年蕭無衍。
他憑自己在邊關站穩了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