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忽地,伏雁柏從昏眩中清醒過來。
他拂開她的手,另一隻手的掌心上的鬼氣也四散成蛛絲般的灰線。
受他的心境影響,那些鬼氣變得淩厲許多,如利刃一般,将池白榆的手割出了道道血痕。
“嘶……”池白榆捂着受傷的左手,蹙眉看他。
“……”又耍詐是吧。
好在傷口不多,就兩三條橫在掌心上。
她包裡還有之前沈見越給的療傷藥,正要拿出來用,卻忽地想起了沈見越說過的話。
——用血肉或真息飼養鬼,就能達到馭鬼的效果。
她頓住,凝視着掌心的血痕。
殷紅溢出傷口,順着掌縫緩慢留下,劃出道道紅痕。
她微微攏緊手,刺痛之下,鮮血溢出的速度更快。
馭鬼什麼的,會是真的嗎?
那方,伏雁柏好不容易從劇痛中緩解些許,就聞見了一股淡淡血味。
他擡眸,恰好看見池白榆将手伸至他面前。
忍着餘痛,他語氣不善地問:“做什麼?”
“流血了。”
伏雁柏扯出個古怪的笑:“我還沒瞎。怎的,這是要怪我沒顧慮到你那微弱的妖力?”
池白榆搖頭。
觀察着他神情的同時,她用最客氣的語氣說出最冒犯的話:“勞煩你舔幹淨。”
短短一句話,令伏雁柏的冷笑僵凝在臉。
她在說什麼?
他漸斂下笑,陰冷着神情道:“不過被鬼氣割了兩下,竟就癫狂到神志不清了。”
池白榆将掌心朝上,溢出的血緩緩蓄成一小片,如映在白玉石上的濃豔霞光。
她還是有點兒擔心這惡鬼突然發難的,另一隻掩在袖下的手始終攥着張保命符。
“你答應讓我觀察鬼氣,可我還沒看完,你就收了回去,這算不算破壞了賭約?”她道,“這傷是你用鬼氣割出來的,讓你處理幹淨不算過分吧。”
乍一聽竟有理得很。
若非她說的處理方式是舔幹淨的話。
伏雁柏忽覺額角跳了兩陣。
她的話太過荒唐,以至于他心底竟沒生怒,而被一絲微妙的情緒填滿。
“你這是把我當成什麼東西了?”他的神情沉了下去,“還是已在此處待得厭煩,變着法子求死!”
“算了,與你說實話吧。”池白榆道,“這兩回你之所以覺得疼,是我用了秘術,以陽損陰——你應該感覺到了,這回遠比上回疼得多,是因為虧損的陰氣沒法補回來。但如今滞留在傷口裡的陰氣太多,于我無益,對你也有害處。不如你把陰氣吸食回去——也無需舔血,剛才那話不過是在開玩笑。”
伏雁柏微微眯起眼,審視着她。
她說得确然不錯。
此回的疼痛遠勝上回。
若非他及時散盡鬼氣,隻怕要飽受折磨。
可此人太過狡猾,保不齊又在耍什麼詭計。
池白榆又道:“你要是不信,隻湊近聞一聞得了,看看傷口裡是否沉積着陰氣。”
伏雁柏思忖許久,忽握住她的腕,将她拽近。
那豔絕的面容間露出一點兒笑,他慢聲細語地問:“你可知胡亂撒謊會有什麼後果?”
池白榆迎上他的視線:“眼下實話實說,總比你自己發現陰氣虧損後再找我算賬強。”
對視良久,伏雁柏毫不客氣道:“臉轉過去。”
“自然,我不看。”池白榆偏過腦袋,又閉上眼睛。
等了幾秒,感覺到掌心有陰森寒氣迫近後,她稍側過臉,眼睛睜開一條窄縫兒。
不算清晰的視線裡,伏雁柏已經微躬下了身。
她審準時機,就在他的臉快要挨上她的掌心時,她忽将手往上擡了擡。
下唇突然沾上一點血,伏雁柏緊擰起眉,倏地擡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