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她還好好兒閉着眼,一副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模樣。
“怎麼了?”池白榆微側過臉,似在靠聽覺辨别動靜,“我好像碰着什麼東西了,不打緊吧?”
一股氣隻得又生生憋下。
伏雁柏陰沉着臉道:“無事。”
他曾聽聞過,活人血肉中蘊藏着精氣,可助益修煉。
惡鬼修行,十之八九會借助于此。
可他未曾嘗過活人血。
并非沒有機會,而是不願。
那東西對他而言太髒。
況且啖肉飲血又與野獸有何區别?
因而當碰着她的血時,他下意識因原則遭損而感覺躁惱。
但怪的是,并無反感。
不過思索片刻,他就推論出了模糊的答案——
或許是因在他心底,漸将她視作一個不錯的敵手。
與她的幾回賭約,更是長久以來難得的樂趣。
故而當血溢入口中時,他竟不受控地輕卷了下舌尖。
那麼一點兒少得可憐的血,被他盡數抿淨。
若說實話,這滋味并不好受。
血卷裹着一絲灼熱、微弱的痛意,鋪在舌面上,像是有蟻蟲在夾咬。
可與疼痛并行而來的,是股熨帖着躁惱的暖意。
如溫熱的水,一點點焐熱着這具僵冷了不知多久的身軀。
不過他嘗到的血太少,眨眼的工夫,那疼痛與快意交織的感受就消失殆盡。
他望着她掌心的血。
可以了。
就到此為止。他在心底重複。
但與思緒相悖的,是不斷攥緊她的腕子的手。
且從内心深處浮出一個荒謬的念頭。
那幫道人也不算失約。
懸挂在天際的太陽仍舊冰冷、失真。
如今他卻已不再需要一份虛假的期望,而得到了更為真實的熱切。
近乎紙色的手指扣緊了那截腕子,幾乎要嵌進去。
他望着那片血,忽道:“傷口中确然沉積着陰氣。”
池白榆瞟他一眼。
她把握不準他的态度,也沒看出血對惡鬼的影響。
正要收手,就見他微俯下了頭。
“我的東西,合該讨回來。”他道。
與此同時,他探出一點舌,抵在了她的掌心中。
他沒碰着傷口,但池白榆還是被那點冰冷的濕意刺激得微攏了下手。
那點濕冷緩慢滑過掌心,再微微往上一卷。
她倏然睜眼,恰好看見他将一點血卷入口中。
本就秾麗的仰月唇,這會兒更添得一抹豔色。
那漆黑的含笑眼稍擡,瞳孔中映出她錯愕的神情。
還真舔了?
由于太過驚訝,池白榆一時半會兒沒來得及作出反應。
也是她發怔的空當裡,伏雁柏已喉結一滾,将血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