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文敬兄弟兩個見七日不見的堂侄女突然全須全尾地回來了,都似活見了鬼一般。
村民們也是面面相觑,搞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唯有鄒夫人母女欣喜若狂,仔細查看過,見她臉上有些微倦色,身上一根頭發絲都不曾少,才放下心來,母女幾個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場。
哭完才想起來問:“阿婵,你這孩子這麼些天到底去了什麼地方?可把娘吓壞了。”
玉容也抽噎着道:“是呀,阿姊,你不知道,整整七日,我和娘都是怎麼熬過來的,隻要一閉上眼就做噩夢。你……你可算是回來了。”
玉婵看看母親,再看看妹妹,心中滿是愧疚,最後把目光轉向緩緩走出人群的罪魁禍首。
魏襄朝她笑了笑,帶着老夫婦上前十分客氣地同鄒夫人打過招呼。
“小生姓衛,是家住在下遊的桃溪村的漁民,前幾日随叔父叔母到河上打魚,誤打誤撞救起了令愛。叔父叔母定要将人親自送回來才安心。”
村民們見狀也都唏噓不已。
“這丢了七日的姑娘還能毫發無損地回來,還真是福大命大。”
很快又有人将視線調轉到了漁民一家子身上。
“這老夫婦看着倒普普通通,無甚特别。隻是這年輕後生生得也忒好看了些,倒似那戲文裡的玉面郎君,隻是這樣的好相貌怎麼就投身在了那樣的人家。”
鄒夫人見這衛家後生一身灰褐短打,手肘處還打着補丁,心知他家境貧寒,又觀他容貌氣度、言談舉止不像是目不識丁的鄉野漁夫,一時也有些疑惑。
隻當着這麼多人面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她不問,但攔不住有人質疑。
鄒文炎一家久居京中,天子腳下每日見過的貴人也不計其數。
眼前這後生縱然穿得的确寒碜了些,可觀他那神态舉止,倒不比京城那些勳貴人家的子弟差。
他的視線在消失幾日的侄女和那冷不丁冒出來的後生身上來回轉了幾圈,狀似漫不經心地道:“這衛小郎君瞧着倒不似農家子,換身衣裳,說他是官老爺家的貴公子倒也不是沒人信。”
鄒文敬有些後知後覺地一拍腦門,也附和道:“對對對,這後生細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村裡人。婵姐兒,這一家子來路不明,該不會是騙子吧?”
玉婵冷笑一聲,視線直直落在這兄弟二人身上。
“大堂伯,三堂叔,侄女以為自己能九死一生地回來,你們應該為侄女感到高興才是。怎麼?你們這樣問是不相信侄女有那麼好的命能遇上好心人,還是說你們壓根就不希望我回來。”
一下子被人戳中心事,鄒文敬面上青一陣的白一陣,有些心虛道:“我們……我們隻是實話實說,你這丫頭也忒多心了些。”
倒是鄒文炎面不改色道:“是呀,婵姐兒,我們這也是關心你不是,擔心你們母女被人诓騙了不是。”
此言一出倒輪到魏襄不樂意了,他轉身看向鄒家兩位叔伯,面色一沉。
“我們好心好意救人,沒想到還要平白無故地受人誣賴。我家雖貧寒,祖上幾代也是出過官身的,隻是後來沒落了。父母早亡,叔父叔母不忍叫我埋沒在鄉野間,早上打魚、晚上做豆腐,日夜操勞将我送去鎮上的學院念了幾年書。小生不才,倒也懂得知恩圖報,想你們鄒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思報恩,反倒紅口白牙地誣賴好人。這是何道理?”
言罷,恭恭敬敬朝着鄒夫人作揖,拉起老夫婦作勢要走。
鄒文敬還待說些什麼,被鄒文炎給攔住了。
鄒夫人忙上前小心翼翼同他賠不是,“兩位叔伯言語有失,請恩人莫要同他們計較。”
言罷又叫女兒取出壓箱底的五十兩銀子要答謝他們的救命之恩。
老夫婦見了銀子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頗有些心虛地看向魏襄。
魏襄悄悄瞥了眼玉婵,在小姑娘那充滿警告的目光中果斷将銀子推了回去。
“夫人不必如此多禮,救人隻是舉手之勞。”
“你們救了小女的性命,就是我們一家的恩人,這銀子你們不收,叫我們如何安心?”
鄒夫人的想法很簡單,甯可舍一筆錢财也不想欠下人情債。
魏襄自然對她的這種想法了然于心,眼珠子一轉,笑道:“不瞞夫人,我們此番大老遠巴巴地趕來,一是為了送姑娘回家,二嘛,也是為了求藥。”
鄒夫人詫異道:“什麼藥?”
魏襄恭敬道:“晚輩聽聞夫人家中是世代行醫的,叔母多年來為喘疾所擾,特來向夫人求藥。”
鄒夫人面露些許尴尬之色,這事放在從前倒的确是小事一樁,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