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恒看了看玉婵,有些欲言又止,再看向陸思明,陸思明有些尴尬地擺了擺手:“我……我可不行,我隻是這家醫館的東家,治病救人的事兒可做不了。我家鄒大夫的醫術那可是祖上三代單傳,她都看不好的病,整個清泉鎮上就沒人能看好了。”
劉翠娘捂着肚子疼得幾乎喘不過氣,玉婵不由分說地将人按回床上躺好。
“你若還想保住這個孩子,就躺着别動!”
劉翠娘有些絕望地閉了閉眼,玉婵開始為她施針治療。
從三陰交、氣海、關元到中脘、足三裡、脾俞、腎俞、内關穴,她始終聚精會神,一絲不苟地專注在病人身上。
片刻後,也不知是針灸發揮了作用,抑或是被她身上自帶的從容不迫的氣度所感染,劉翠娘的情緒漸漸安穩下來,腹部的疼痛好似也減輕了不少。
一炷香過後,玉婵收了針,将人扶起來靠坐在床頭。
“可還有哪裡不适?”
劉翠娘白着臉,有些羞愧地搖搖頭:“我……我好多了,多謝,多謝大夫。”
玉婵點點頭,正準備掀簾子請秦恒進來,卻見她突然伸出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
“大夫,我的孩子沒事吧?他一定……一定能平安生下來吧?”
玉婵看着她蒼白的面色,微微蹙眉如實道:“暫時無礙,可……能不能保得住尚未可知。”
劉翠娘撫着肚子淚水漣漣地哀告道:“求您,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玉婵微微側過頭避開她急切的目光。
“恕我直言,夫人本就母體虛弱,實不宜有孕。強行生下這個孩子,恐……恐兇險萬分。不若将來調理好身子,再……”
劉翠娘情緒激動地搖着頭:“這是我和相公的第一個孩子,求大夫救救他,求您!”
說着便要從病床上下來,被玉婵給攔了回去。
“您若當真執意要生下這個孩子,便先如實回答我幾個問題?”
劉翠娘見她松了口,忙不疊地點頭:“您說。”
玉婵看了眼簾外候着的身影,隔着簾子對陸掌櫃道:“勞煩您先帶秦相公去外間候着。”
陸掌櫃立刻會意,将秦恒請了出去。
等到人走遠了,玉婵才看向她道:“夫人這胎之前可曾有過生養?滑胎的也算。”
劉翠娘面上神色一僵,垂下頭,紅着眼圈道:“我……我從前嫁過人,曾經……曾經也有過兩個孩兒,隻是後來都沒能保住……”
玉婵輕歎一聲點點頭,又問:“可以說說是怎麼沒的嗎?”
劉翠娘痛苦地捂着臉,眼淚順着指縫落下來:“是……是被那畜生打掉的。”
玉婵深吸了一口氣,遞給她一方手帕:“對不住,我……無意揭您傷疤,隻是作為大夫必須要了解清楚您的病情,才方便用藥。”
劉翠娘接過帕子,掖着眼角點頭:“我都知道。”
玉婵輕輕握了握她的肩膀:“您先别哭了,再哭下去對您和胎兒都不好。”
劉翠娘聽她這樣說,連忙點頭,咬着唇,生生将淚意都憋了回去。
胎兒生長必得損耗母體精血,若母體強健倒也無妨。
她的身體底子太差,尋常的傷風咳嗽都比常人難以痊愈,更何況是肚子裡還懷着一個胎兒,用藥需慎之又慎。
玉婵仔細将劉翠娘的情況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将她的情況與父親曾經遇到過的病患做比較,最終選擇了藥食和艾灸兩種法子治療。
所謂藥食便是在病人一日三餐中加入藥材,達到補身和治病的雙重目的。
以劉翠娘的情況,玉婵在藥方裡加入了阿膠、白術各一錢,地黃、白芍、當歸各一錢,白術養胃安胎,地黃、當歸、阿膠、白芍幾味藥材皆有滋陰養血之功效。
将這些藥材按分量配好,分裝成小包,每次食用,取出一小包加粘米一撮,兩碗水煎作一碗服用。
這樣的方法比直接服藥更能讓病人接受。
至于艾灸保胎的記錄在許多醫書裡都有記載,通過灸療足三裡、氣海、内關等幾處穴位,可減輕孕初期的不适、扶正培元、促進胎兒發育。
玉婵理好方子将用藥的法子仔細說給秦恒、翠娘夫婦兩人。
“我盡力幫助翠娘調理好身子,至于其他,二位最好放寬心,這樣對母親和胎兒都好。”
言盡于此,正所謂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有的事冥冥中自有天意,強求不來。
這道理秦恒懂,翠娘自然也懂,隻是懂是一碼事,真正做起來則是另外一碼事。
秦恒垂下頭看了眼面色憔悴的妻子,心情有些複雜,伸手摟了摟她單薄的肩膀,輕聲道:“娘子先在此休息片刻,我還有些話想對二姑娘說。”
翠娘看了丈夫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随即點點頭,柔聲道:“嗯,相公是該替我好好感謝鄒大夫。你們去吧,我在這裡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