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首的官差腰挎大刀往那陸家門前一站,肅殺的目光在堂下掃視一圈,厲聲道:“哪個是楊氏?”
楊氏戰戰兢兢往母親身後躲了躲,趙氏也有些不明就裡地看了看躲在身後的女兒。
那官差見無人應答,橫眉怒目,再次問道:“哪個是楊氏?速速應答!”
陸思明看了一圈,巧了,今日這裡還真隻這一個姓楊的,忙上前一步,指着楊氏道:“楊氏在此,不知官爺有何公幹?”
那官差卻并未做回答,冷哼一聲朝身後二人擺了擺手,那二人立刻上前不由分說将楊氏從趙氏身後拖了出來。
楊氏兩條胳膊被人拎死狗似的拖拽了出來,回頭朝着母親趙氏哭喊道:“娘,救我!”
趙氏看了眼那官差握在手裡的大刀,登時沒了方才對着女婿時的嚣張氣焰,哆哆嗦嗦上前,小心詢問道:“這位官爺,不知我女兒犯了何事?”
那官差唰地展開一幅年輕男子的畫像,遞到楊氏面前,喝問道:“你可認得這畫上的男子?”
楊氏哆哆嗦嗦擡起頭看了眼官差手裡的畫像,吓得一個趔趄,那畫像上的人化成灰她也認得,白着臉兒顫聲道:“敢問官爺這人所犯何事?民婦與他并無……并無幹系啊。”
那官差垂着眼看了眼她面上的反應,不緊不慢地卷起畫像,冷聲道:“此人涉嫌誘拐官眷,罪大惡極。半月前有人看見你與此人同進同出,想來必是同夥,還敢謊稱并無幹系?”
這下楊氏徹底傻眼了,姓杜的日日與歌姬伎子之流厮混也就罷了,竟還敢勾搭官眷?滿口嚷着冤枉冤枉,豈料那官差卻是理也未理,徑直拿鐐铐将人鎖了帶走。
趙氏因涉嫌偷盜他人财物也被一并帶走了。
街坊四鄰一片嘩然。
“方才我偷偷瞧了眼,那畫像上的人嘴角有顆不大不小的痦子,那分明是從前在雲來客棧做賬房的那個杜相公。怎麼?這楊氏何時跟他勾搭上了?”
“嗨,什麼杜相公?你沒聽人說嗎?那分明是誘拐官眷的浪蕩子。這楊氏從前對陸家父子便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原來是早跟那浪蕩子勾搭上了。”
……
陸東家眼角一抽,這下好了,楊氏母女這個大麻煩算是解決了。
可……可可可,他頭上這頂綠帽子怕是到死也摘不去了。
······
回杏花村的路上,玉婵擡手摸了摸窩在懷裡呼呼大睡的小妹,微微側頭瞥了眼身旁面色陰沉的男子,心裡有些納罕,這家夥自從上車起便一語不發地垂着頭,還……還将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瞧着怪吓人的。
魏襄側頭,卻見身側小女子唰地轉過臉去,将目光轉向了别處,沒好氣地道:“想看就看,我是你相公,用不着藏着掖着。”
玉婵有些欲蓋彌彰地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額發,回過頭來睜大眼看向他。
“我……我隻是看你好似有些不高興,可是書院那頭出了什麼事兒嗎?”
魏襄輕輕勾了勾唇角,湊近了些,在她耳邊壓低聲音道:“怎麼?關心我?”
玉婵紅着臉瞪他:“你不說就算了,坐過去些!”
魏襄垂頭看了眼枕在她膝上的小姑娘,有些悻悻地坐直了身子,對着茫茫夜色恨恨道:“陸家那個窩囊廢,我已經警告他了。若是再管不好自家那點子破事兒,那醫館也沒有開下去的必要了。”
玉婵有些好笑地搖搖頭:“原來你方才一路都在為這個置氣?今日那些官差是你叫來的吧?其實,就算你不插手,我也有法子解決。”
魏襄看她一眼,微微挑眉道:“哦?什麼法子?”
玉婵抿了抿唇道:“那個趙婆子最愛貪小便宜,從前每回來都會順手牽羊摸走鋪子裡的一些名貴藥材。上回她來時我假托做事不便,故意将一對兒黃老夫人給的金镯子擱在了櫃面兒上,再将人都支開了,回來一看那镯子果然不見了,不用想也知道被那婆子順手給摸了去。”
魏襄揚唇笑了笑:“我還道娘子妙手仁心,受了欺負也不懂得跟人計較,卻原來早就設下了套等着那惡婆子往裡鑽。不錯,貪墨他人财物是要吃牢飯的,東西越貴重,牢飯吃得越久。”
言罷又歎息着搖搖頭:“娘子狡黠,如今又有了黃老太太做靠山,往後是用不着我這個吃軟飯的了。”
玉婵垂下頭盯着自己的腳尖,唇角微微翹起:“不過,還是要謝你今日替我解圍。”
魏襄一聽立馬來了精神,瞥了一眼她懷裡熟睡的小丫頭,湊在她耳邊低語道:“娘子若真想謝我,不如答應我件事。”
玉婵摸了摸發燙的耳根:“何事?”
魏襄揚唇一笑:“三日後,天香樓,你來自見分曉。”
天香樓是清泉鎮上最大的酒樓,據說一桌子酒菜至少也要十兩銀子,饒是如此每日登門的客人還是絡繹不絕,不為别的隻為那天香樓中有三絕。
一絕絕在那大廚一手貫通南北的好菜,的确是别處品嘗不到的美味。
二絕絕在那唱曲的嬌娘一把出了名的好嗓子,如黃莺出谷,餘音繞梁。
三絕便絕在天香樓最高一層乃是觀月的絕佳聖地,每逢十五日月夜,更是一座難求。
十月十五這日,往昔熙熙攘攘的天香樓卻突然大門緊閉,将所有慕名前來的顧客拒之門外。
有人不忿撲了個空,上前詢問:“我說趙掌櫃,好好的生意不做,你們到底怎麼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