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曜露出淡淡的笑意,輕搖了下頭:“沒你們想得那般高深莫測,隻是先模仿發音,再背下幾句常用的話,這樣并不難,并不是真的掌握了這門語言。”
周滔恍然大悟,鄭重地點頭表示受教,片刻卻發覺不對,這樣……不難嗎?
衆人将糧草送入糧倉,一邊慢慢地從車上往下卸貨,一邊注意留心周圍的動靜。
“你特麼終于來了,老子等你換崗等了半天!”
“對不住了!主要是那幾個娘們真特麼帶勁!”
“不跟你在這廢話了!我也去快活快活!”
在場的大霂人隻有陳九曜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麼,所以大家并沒有什麼反應。
隻有陳九曜,緊抿雙唇,怒形于色,眼中布滿了血絲和森森殺意。
顧緣君看他的反應覺得不對,小聲問:“他們說什麼?”
陳九曜轉開視線,暗自平複片刻。
他不想污了她的耳朵,回避不談,隻說:“他們知道位置,我們暗中跟上。”
衆人随着這個匈奴來到一個荒廢的宅院。
這是一個三進的民宅,從亭台布局不難看出這原是當地的富賈之家,顧緣君眼前隐隐浮現這裡數月前三世同堂、仆從如雲的熱鬧景象。
而此時這裡已經荒敗,值錢的擺設被洗劫一空,連門窗都是破的。
陳九曜和顧緣君相顧一瞬,便帶着周滔趙征一行四人先行潛入查探。
四人循着聲響而走,愈來愈靠近,聲音也愈來愈清晰。
“唔唔!放開我!……求求你……求求你……”
聽到這個聲音顧緣君心頭一顫。
鎖定了位置,衆人循着聲音從破敗的窗看過去。
顧緣君目光觸及的一瞬,一隻溫暖幹燥的修長手掌便迅速而輕輕地覆在了她的眼上。
“别看。”聲音清冽、溫柔。
但那畫面還是殘留在眼前久久不消,她止不住地瑟縮了一下,擡起雙手緊緊握住他的手腕。
她抖着聲音說:“快……”
陳九曜立刻給趙征一個眼神,趙征提起一把匕首用力擲了過去。
随即她聽到“噗——”的一聲和悶哼,然後被一句溫柔的“沒事了,不哭”蓋住,她才發覺眼淚不知何時流了下來,一直流入他的掌心。
她緩緩拉下他的手臂,用淚眼示意他們三人轉過身去,自己迅速翻窗而入,幫裡面還在發呆的女子整理好衣服。
那女子隻是麻木地看着她的動作,無聲地落淚。
顧緣君輕輕抱住她,安撫地拍拍她的後背:“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我們是來救你們的,其他人在哪裡?”
那女子呆呆地點頭,抽噎着說:“我妹妹她們在西面的其他房間裡,我丈夫他們……被綁在右邊的柴房裡……”
顧緣君給她擦了眼淚,向窗外開口:“你們快去。”
“是!”趙征和周滔應聲。
而陳九曜卻不敢離開她身邊,默默地等着她将那受害女子帶出來,兩人一同行動去救人。
一場悄無聲息的屠殺開始。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天無道,那便人來報!
很快,被俘虜至此地的七十名村民全數被解救到了一起。
隻是就這樣帶人出城,目标龐大,是決計遮掩不住的。
但顧緣君和陳九曜已有成算,他們命人幫村民找來沒有明顯血漬的匈奴甲衣換上。
然後,耐心地等待。
待明月慢慢爬過樹梢,便知差不多了。
二人仰起頭,看見明亮如流星般的火箭飛越重重屋脊,向城中各處射來。
須臾,旁邊的一處院落便被點燃。
顧緣君和陳九曜有些驚訝地對視一眼。
倒不是驚訝于火箭的出現,因為這是他們出發前便安排好的。
而是驚訝于火箭可以射到此處。
按現有火箭的射程是絕對做不到的,他們方才跟來此處時還有些擔心,若此處無法制造騷亂,轉移怕是困難重重。
但不難猜出是怎麼回事,顧緣君開口:“必是定音改裝了,他動作也太快了。”
此時距離他們定下計策出發也不過幾個時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