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早成文化人就好了。之前知道要嫁到侯家,我還傻傻的,啥也不懂,然後跟着媒婆就去了登記局,你知道當時屋子裡有多少人嗎?”
田米:“多少人?登記的人?”
田孝慈點點頭:“有五十多個人,媒婆把我送過去以後就走了,我一個人坐在那裡等,男的坐一邊,女的坐另一邊。”
“坐在那裡幹什麼?”
“等叫名字啊。我反正不認識侯家的那個人,連名字其實都不知道,不過媒婆說了,已經交給登記處了,讓我去領個證明就行。我去了以後蒙蒙的,也不知道怎麼領證明,人家要我坐着我就坐着,後來工作人員開始叫名字,我才明白,是按名字登記的。”
“也就是說,你對面坐的一大堆男人裡,有你的丈夫?”
“嗯,應該是你說的這樣,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就等着什麼時候叫到我,雖然我不知道對方是哪個,但是叫到侯什麼什麼應該就是了。”
“那個時候,你什麼心情?”田米不敢想象,這場景屬實有點炸裂了,素未謀面的未婚夫就坐在對面的十幾二十個男人裡,你不知道是誰,卻要不斷的猜測和期待或者失望,然後登記員叫名字的時候就是決定一個人命運的瞬間。
“其實我都不太敢看對面,我從來沒跟那麼多男人在一個場面裡坐着。但是,一直都沒有叫到我,等待的時間也很難熬,身旁也有姑娘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沒話找話,開始和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兩個人聊天好像膽子就大了點兒,就朝男孩那邊看了看。”
“然後呢?”田孝慈講的這個事兒太有意思了,屬于田米看小說都沒看過的場景。
“有一兩個男的還挺好看的,大部分都很普通,有些看着年紀很大,不像是頭一次結婚,不過,如果那麼大都沒結婚,可能身體有問題,也有幾個眼睛直勾勾的一直看我們的,那幾個是我最讨厭的,我心裡就一直想,老天爺啊,千萬不要是那幾個流氓啊。”
田米聽着都捏了一把汗。
“我想那天,我是最難熬的,我身邊的女孩很快就叫到了,她跟一個我覺得看起來脾氣應該不錯的男孩子走了,她運氣真好。她走了,我就不敢再看男的那邊了,但是那幾個小混混還是對我吹起了口哨,尤其是剩下的人越來越少了的時候,跟他們登記的概率就越來越大了。”
田米感覺姐姐已經哭出來了,她摸摸姐姐的頭發,“其實他們不一定是對你吹口哨。”
姐姐:“小流氓真的太可怕了,當時我心裡就想,如果是嫁給她們,我甯可撞死算了。所以田米,你今天回來那麼不開心,我特别能理解,昨天晚上你跟他一起熬夜,他沒欺負你吧。”
姐姐口中的蘇天,跟那些吹口哨的小流氓一樣。
原來姐姐挖自己的傷疤一直都是為了安慰妹妹,田米的眼眶也濕潤了,“姐姐,我這個人高傲得很,不會理他的,而且,那個院子外面不就是村委會宿舍嘛,我都想好了,要是他敢造次我就喊。”田米一邊編一邊想象那個畫面,好像還挺有意思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性格剛烈,不容易受欺負。”
“姐姐,那你後來聽到自己名字是什麼樣的情景啊?”田米知道姐姐嫁的人肯定不是那幾個吹口哨的小混混,侯發良也許能吹口哨,但是見過本人以後,知道他不會在那個場景吹口哨。
姐姐歎了口氣:“我那天等到了最後,連那幾個小混混都走了,我還在。”
“侯發良也在咯?”
姐姐搖搖頭:“那天登記員叫了我的名字,直接把證明給我了,說侯家已經來打過招呼了,新郎有事不能來,讓我帶着證書直接去侯家。”
“你就這麼去侯家了?侯家沒人來接你?”田米想起那時候的場景還是有些生氣,這就是姐姐婚姻的開始,從起點就是不對等的,難怪後面侯家婆對姐姐頤指氣使。
“沒關系,”田孝慈慈祥的笑了笑,然後柔柔的抓住了妹妹的雙手,她的掌心皮膚粗糙,但是暖烘烘的,田米被她握着,心裡一暖。“都過去了,以後都是好日子。”
“姐姐,以後一定會好的,你放心,你相信妹妹。”
田孝慈笑,“本來是我想安慰安慰你,沒想到是你讓我開心了。”
“開心不設門檻,我為啥要不開心。”
“田米,你能這麼想就太好了。我以前是真的開心不起來,現在回到咱們田家,我每天都很開心,雖然爸爸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周圍親戚的閑言醉語也沒停過,但是自己家到底是自己家,還有你和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