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算，都是那些人的錯，隻不過剛好是他上當受騙了。”

“那些人？”

“你那時候還小，可能不理解，就是一夥騙子，村裡有不少人上當的。”

“爺爺，我的确還是個孩子，一直沒搞明白四哥是怎麼被騙的，我家的人提也不提的，你閱曆豐富你給我再講講呗。”

“你家人當然不會提了，能理解，畢竟是撕傷疤，連着血帶着肉。那是個詐騙團夥，一開始是裝作賣皮帶的。”

“皮帶？”

“皮帶你可能不知道，是高級貨。大上海有人用，就是拴到腰上，跟褲帶的作用一樣，不過皮帶是要露出來的，還用金屬扣子扣上的，男人帶上很帥氣。”

田米：“……然後我四哥買了皮帶？”

“他是想買，你三哥不是該娶媳婦了嘛！他想讓你三哥娶妻的時候帶這個皮帶，好看啊是吧。所以他就去買了，你知道咱們買什麼都要票，但是傳言說外面好多地方已經可以不用票就買東西了，比如這個皮帶就不用票，你四哥就去買了，那夥人很奇怪，他們把樣品放在一個房間裡，每次隻能一個顧客去挑，挑好了把要求記下來，下一個人再去挑。結果就被騙了。”

“這怎麼騙？”

“就是先收了錢，然後給你不一樣的東西，你拿去換，他就喊你去什麼什麼村，根本沒聽過的地方。這就進了圈套了，聽說去的人被關到黑屋子裡，不給錢就打。”

這不是跟傳銷有點像嗎？田米驚訝。“四哥沒錢啊。”

“沒錢就喊你父母去交錢啊。”

“父母也沒錢啊，我們全家都沒錢。”

這流程真的很像傳銷，沒錢就打啊，打到你叫父母來，現在還沒有電話，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操作的，興許有個專門的人來回傳話，收錢，傳信，但是四哥最後怎麼回來的，是自己逃回來還是交了錢贖出來的。

“是啊，田家村哪裡有錢。但是兒子能不要嗎？你家老四也是個好孩子，生的俊，本來聽說跟陳家的陳夏天都談婚論嫁了，哎，這麼一來二去，媳婦兒也沒了。”

“爺爺，現在我哥已經好了。”

“夏天早都嫁人了啊，去年生了個大胖小子呢，我還抱過。”

田米沉默了。

“我哥最後咋回來的呢？”

“說是有人端了那個窩點，就是他們扣人的地方，不知道從哪兒找的雷，直接炸了。下手的也是個不要命的人，都不管裡面的人死活，好在老雷受潮了威脅不大，你哥也隻是受了點皮外傷，最後都安全回來了。”

“那作案的人沒被抓住嗎？”

“這些人都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一個地方也就最多待兩三個月。聽說公安局去的時候，啥也沒搜到，什麼皮帶，一個都沒有。”

“以前我不知道這麼具體的，聽完您講的話，我更覺得我四哥可憐了。”

“其實你三哥也很可憐，本來應該先給他說媳婦的，現在你家的條件，他都二十了，很難了。幺妹兒，你别嫌我說話難聽哈，我都六十歲了，看得多了。你要不先給你三哥做件衣服。”

“爺爺，您說的話，我都記住了，我會好好安排的。那你先教教我，怎麼拼接布料好不好？前襟用多少，後背至少要多少，嗯嗯嗯，就按我三哥的尺寸來……”

“好好好，哎喲，幺妹兒，你還自己有紙筆，會畫圖呐，難怪咱村裡都誇你是個好女孩，學問人，以後不知道誰有福氣娶你哦。”

“爺爺，我以後肯定要讀書的，說不定一輩子不嫁人呢。你看我這畫的對嗎？”

“應該短點，這邊長一點，嗯嗯，這就對了。不嫁人可不行，那一輩子不就完了嘛，你看我就是，一個人過了一輩子，慘啊。要不是有生産隊，給我申請拐杖，給我留下這台縫紉機，我可能早都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