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過年了。在周市讀書，田米已經有接近兩年沒回家了，明年就是高三學業上的關鍵時期，那時候事情多，也不曉得有沒有時間回家，所以今年高賢玉拉着田米，說一定要回去過年。

田米應下了，既然回去就多待一會兒，等到寒假結束再回來讀書。

田米去毛紡廠的招待所幫哥哥收拾東西，看見樓下田三谷和毛紡廠的後勤小張站在一棵秃了的櫻花樹下說話。

“田老師，我其實是想過來謝謝你。這些天我一直在麻煩你。”

“不麻煩，也是正好，都是些農村人會做的事情。”

“昨天領導還表揚我，說廠區的綠化變得很好，上班都感覺生機勃勃的。隻有我知道，都是田老師您的功勞。”

“小張同志，你太客氣了。”

“田老師，其實，其實我還是有點舍不得你。”

“沒關系，你可以找小朱，他也是很熟悉這些花花草草的。”

“可惜……小朱不是你。”

“什麼？”

“田老師，你一定要走嗎？在城裡當一個技術專家，或者一直在毛紡廠工作，其實都挺好的。你是不是在家裡有什麼牽挂？”

“我是個沒有追求的人，在城裡也呆不習慣，還是農村更适合我。”

“您來了這麼久，難道在市裡，也沒有什麼牽挂的人嗎？”

“人？”

“田老師，我的意思是說，假如，假如你在這裡遇到了一個人，因為這個人，讓你産生想要留下來的想法，如果真有這個人存在的話，你是不是會願意留下來。每個人的人生裡，都會有牽挂的人，田老師你是單身，家裡子女又多，如果真有那麼一個人，其實你……”

“你說什麼人？假如的人？那就是假的人咯？”

小張歎了一口氣：“田老師我明白了，看來是沒有這個人。我給你帶了點糕點，你在路上吃吧，真的感謝您這麼長時間來對我的照顧。”

小張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田米也跟着歎了口氣，本來以為田三谷來周市這一遭，他的人生，特别是感情線會發生變化，小張已經表達的夠明顯了。

然而，一切都沒有變化，田三谷像一個脫軌就不會運行的火車，他每時每刻都想着盡快的步入正軌。

而回到田家村，就是他的正軌。

小院裡，方粼粼哭哭啼啼。

“田米，你要回家那麼久啊，能不能帶我去！”

“我隻是回趟家而已，而且，就一個寒假，也不久吧。”

“還不久？自我們認識以後，我們什麼時候分開過這麼久啊！别說是分開了，我一天不見你我心裡就難受。”

蔡美霞聽到自己兒子沒出息的耍脾氣，推了門進來。

“好了好了，一個大男孩了，這麼粘人像什麼樣子，田米又不是不回來了！田米，阿姨給你帶了些周市的特産，回去給你爸爸媽媽嘗嘗。”

“謝謝阿姨。”

“你要是覺得方粼粼礙事，阿姨這就把他帶走，你好好整理一下行李。”

“媽！你還是我親媽嗎？我哪裡礙事了？”

田米哈哈笑：“阿姨，粼粼一點也不礙事，反而他在幫我整理東西呢。”

“就是！”方粼粼破涕為笑：“田米，你多帶點我媽做的肉丸子，我跟你說，絕對驚豔田家村。哦對了，我把給你買的那件襯衫你帶了沒？那個過年穿正好，哦對了，我還從伯伯那邊坑了一雙手套，你一定要帶上。”

田米：“好了好了，我回趟家，不用帶這麼多東西的。”

“是哦，行李有點重，要不你也帶我去吧？我還沒去過你家呢！”

蔡美霞真是聽不下去了：“方粼粼，你夠了，田米回個老家，帶你算怎麼個回事？過年呢！不和自己爸爸媽媽過啊！”

田米站起來，拍拍方粼粼肩膀：“阿姨說的對，過年呢！這是阖家團圓的日子，當然要跟爸爸媽媽一起過了。”

“就是，田米去年太忙了，都沒有回去過，人家爸爸媽媽都想了，肯定有很多話要說，你去了上蹿下跳了，人家都不能好好交流了。聽媽媽的話，咱就在家裡過年，等田米回來。”

另一個房間裡，在暖氣旁邊烤火的高賢玉撇了撇嘴，她本應該也在房間裡收拾行李的，但是那個房間太熱鬧了，且似乎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她進不去。

吳卿楚帶了兩個油紙包進來，還有個筆記本。

“什麼時候出發？”

高賢玉把暖氣片上的橘子拿下來，假裝自己剛才隻是在剝橘子，沒有在想事情。

“明天一早。”

“到時候我跟粼粼去送你們。”

“嗯。”

“這是些幹糧，你們路上吃。”

“謝謝。”

“這個本子你拿着。”

高賢玉有些驚訝，翻了幾頁：“這是？”

“這次奧數比賽的題目。”

“你靠記憶謄寫下來的？”

“嗯，聽說高考也可能會有類似的題目，這次你沒去參加，多了解一點也是好的。”

這次期末考試和奧數競賽沖突了，考慮到今後如果有保送大學，期中期末考試成績占比比競賽獲獎大多了，所以高賢玉沒有參加奧數競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