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玄關燈亮,李聞蟬用腳将門踢關,通話正好接通。
“池老頭。”他悶悶地找茬,“你說你當年怎麼就認我做養子了呢?我比你孫子還小,愣是高了一個輩分出來,不倫不類的。”
池老爺子:“我和你父親是忘年交,你說呢?”
李聞蟬:我竟無言以對。
闊大的中式木窗外隐約可見車燈,老爺子雙眼含笑:“不說了,我去接我的好孫女去咯,某人就自己獨守空房吧。”
“誰叫某個臭小子趁我不在,挖走我最愛的煲湯師傅,哼。”
“喂,喂——”
嘟嘟的忙音響起,李聞蟬輕啧了聲,舌尖抵腮,無奈地将手機随意把玩。
“都是為了誰啊……”
手機轉回正面,李聞蟬歎出一息,随意靠着門,撥出另一号碼。
“……對,就是上次說的。”
“已經改裝好了?不錯。你和他說一聲,後備箱裡那些禮物……”
李聞蟬:“算了。”
他彎腰換鞋,順手把斜挎包甩到門口的沙發,想了想又撈回來,拎着走向書房,“先别動,就放裡面吧,我再想想怎麼給。”
池映雪被池靜儉帶回來過一次的老宅,新的房間不大,勝在敞亮,相較于之前那個二樓最西側的角落好了許多。
介紹完後,池靜儉和老爺子就關門告别,池老爺子身上還穿着睡衣,一看就是專門等她回來的。
暖黃色的燈光照在池映雪的側臉,很溫暖。她把書包輕輕放在椅子上,換好軟糯的貼身長款睡衣裙,坐在床角編輯消息。
打了又删,删了又打,終于發出去。
小雪:「你的傷有好點嗎?」
李聞蟬:「新家怎麼樣?」
發送的一瞬間,對面的白框也彈出來。手機震動,吓了池映雪一小跳。
李聞蟬:「我挺好的,多虧了某人。」
「還有之前的瘀傷,一直好不了,某人一上藥它就消失了,你說這是不是天意?」
是他一直懶得揉開吧。
池映雪哼唧兩聲,唇角彎起來:「我這邊也挺好的。」
「拍張照我看看。」
「就你那性子,不好也會說挺好。」
「才不會。」
池映雪抿起嘴。
小雪:「不會了。」
她退出企鵝,翹起腳晃了晃。
軟軟的棉拖鞋綴着雪花圖案,随之輕蕩幾下。兩腳并攏,雙手捏住手機靠在鎖骨,好一會才重新舉起,打開相機。
咔擦。
卧室的半景照新鮮出爐,并未立馬發送。
睫毛上下飛顫。
池映雪将照片删除,又拍了一張,這次有兩隻拖鞋入鏡。
嗡嗡。
李聞蟬:「喲,小雪花呀。」
孟心詞那天說,喜歡一個人時有一個小特征,那就是愛給對方起昵稱。
專屬,獨有,私藏,仿若兩人間的暗号。
也可以不是愛稱,僅僅一個特殊的稱呼,譬如孟心詞管他叫“那誰”。
指尖觸摸那三個黑體字良久,緩緩移開。
她好像從未想到過這個。所以……不喜歡,對麼。
不過說起“昵稱”,秋怡今天被徐靜萌安排檢查班群裡還有哪些人沒改群昵稱,其中就有李聞蟬。
當時她就坐在她旁邊,看見了純黑頭像後嶄新的id。
小蟬。後面跟了一個“耳朵”的emoji。
秋怡問她知不知道李聞蟬為什麼突然換網名,還有頭像。池映雪原封轉述給李聞蟬。
李聞蟬:「你怎麼回答她的?」
小雪:「我也不知道。」
過了幾秒,對面發來一條語音。
這還是第一次。
池映雪的腳停止晃動,甩掉拖鞋,将頭和手機一起埋進被窩。
悶熱的被子在燈光照映下透出橘紅色,熒幕的白光微弱,聽筒内,清聲攜電流一同漫出。
“改天請你吃一種零食,童年的回憶。”
玫瑰園别墅區,深夜的池家仍然燈火通明。
老爺子發話,他們再怎樣也隻能同意池映雪搬走。主宅的管家親自前來整理她房間的東西,池潤前去迎接,雙拳緊攥。
秦書站在二樓最偏僻的那個小卧房門口,渾身顫抖。眼看一件件東西被小心收起,可統共也沒有多少,眼眶愈發深紅,雙腿逐漸失去支撐的氣力。
池鯉鯉趕緊沖過來扶她,遞上手帕紙:“媽媽,您别難過……”
“那是我女兒!親生女兒!現在她連家都不回,我怎麼能不難過?!”
秦書情緒徹底失控,揮開她的手,忽然想到什麼,淚如雨下,“你上次保證的都是騙我的對不對?你其實私下肯定還在針對小雪,邢芷是你最好的朋友,如果不是你授意,她怎麼會欺負小雪!”
“不是,媽媽,這次我真的不知道!”
秦書搖頭:“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她隻想再看看小雪,她的耳朵似乎真的好了許多。她還沒好好和女兒說上更多的話……
秦書悔不當初,正要發消息關懷,一打開聊天軟件,映入眼簾的就是曾經的記錄。
「池映雪,做人要誠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