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一個我一個。”
“姐姐一個我一個。”
“大姐一個我一個。”
“再給我自己……”
實歲還不到六歲徽柔的耐心值被趙昕拿捏得死死的。
終究是沒等趙昕把準備好四句配詞全部說完,徽柔就跳下了凳子,直朝他撲來。
“最興來!哪有你這麼分的!”
趙昕可是已經嘗過徽柔那一身氣力厲害的,早有預謀的他直接抱上了苗昭容的大腿,躲過這緻命一擊。
然後一邊鬼鬼祟祟探出半個小腦袋做警惕狀,一邊開始大聲告狀:“姐姐你看,大姐今晨就是這麼打我的。她可熟練了!”
對此苗昭容的反應是連白眼都懶得翻。
民間有句老話叫子女不和,多是老人無德。
可這句話在她這根本不适用。
她是盼着一雙兒女手足情深,和和美美的,過往相處也算融洽。
但小的這個自打癡病好了就變得聰明過頭,總是要欠兒登地要去招惹。
放在尋常人家,依照先撩者賤的原則,把惹事的好好教訓一頓也就是了。
偏偏是在皇家。
這個欠得不行的孩子還是偌大皇家目前的唯一男孩,有且隻有官家一人合适管教。
然而官家自己都是一副縱容寵溺的模樣,她這個生母又哪裡敢管重。
這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
而且她多少也能看出來點最興來是故意這麼幹的。
她不明白天才到底是怎麼想的,就這麼點大也敢撩閑,也無意去弄明白。
有這個精力幹點什麼不好。
所以姐弟兩個還是各憑本事,各安天命好了。
她袖手旁觀的姿态直接把趙昕給整紅溫了。
不是,怎麼不按照劇本來呢?你這樣我不僅會很尴尬,還會結結實實挨上一頓打啊!
好在趙昕從不打無準備之戰,他迅速更換了更換了抱大腿對象,轉而對樂樂呵呵看着一切的曹皇後說道:“娘娘,你看大姐!她欺負我呢!”
曹皇後拿起趙昕方才擺在她面前的香包放在鼻下嗅了嗅。
這民間的玩意雖然賣相不佳,但香氣确實比宮中的禦造之物要濃烈很多。
倒是可以使錢把這制香包的法子給買下來,以後薰衣裳、薰屋子什麼的正用得着。
至于趙昕正在圍着她和徽柔捉迷藏這件事,她隻會提供除幫助外的一切幫助。
苗昭容這個生母都沒管的事情,她這個嫡母又怎麼可能去管,尤其是官家一直有着防範武将勳貴的心态。
不過這有孩子到底和沒孩子不一樣啊,有了這兩個孩子在這鬧騰,她覺得坤甯殿都熱鬧許多,不複往日的死氣沉沉。
後宮生活孤寂無聊,她隻盼着這兩個孩子以後能多來她坤甯殿才好。
趙昕将來還會不會常來坤甯殿,如今日一般鬧騰還是未知之數。
但坤甯殿今日卻迎來了趙祯這位稀客。
曹皇後躬身行禮的時候還在想男人果然把血脈延續看得比一切都重要,她這坤甯殿近幾次迎駕,全都是因為皇子之事。
不過擡頭時已經換成了滿臉笑容:“不知官家親至……”
趙祯擡手止住了她的話,看向行禮很敷衍,現在一雙眼珠子還在滴溜溜亂轉的趙昕。
這小子,真是怎麼看怎麼不老實。
不過想着方才聽到的孩童打鬧玩笑,還有曹皇後的面子,原本攜薄怒而來的趙祯心軟了。
直接牽了徽柔的手走到桌邊,笑道:“我聽說最興來回來了,就想着來看看他出宮閑逛半日有餘,到底買了些什麼好東西。”
待看到那零零碎碎擺了一桌子的小物件,不免又挑剔上來。
不孝子,爵俸是他發的,出宮也是他允的,安保力量也對他調派的,結果這東西買回來了,卻沒有他這個老父親的份了?
雖然東西不咋樣,但姿态你得給做到位啊,果然缺了點世情教導。
看着桌上那幾碗紫蘇飲子,他心裡就有些泛酸。
趙祯性格再柔緩,那也是一國之君,一言不發站在那威勢還挺吓人的。
氣氛一點點降了下去。
徽柔倒是見過幾次爹爹這個模樣,想了想之後主動挑了一個玉質的腰帶扣塞到趙祯手中,甜甜道:“爹爹,這是給您的。”
趙祯看了看手上的腰帶扣,玉質很差,色也不透亮,屬于玉中最差的一檔,評價嚴苛些便是勉強有個玉模樣,想來是東京城中那些家境一般的小市民充門面用的。
但這畢竟是女兒送的,他子女緣淺,一貫寵愛這個長女。
而且款式一看就是成年男子所用,指定是給他買的。
所以他很給面子地收了起來,遞給張茂則:“那朕明日就用這個玉扣了。”
然後半摟着喜笑顔開的女兒,繼續挑剔兒子:“就這麼些東西?皇城司可說你直接攔下了一個賣貨郎,把他整個攤子全往宮中搬了呢。”
趙昕見逃不過去,終于無奈地站出來答道:“爹爹,好生無趣,現在就把兒子的底給揭出去了。”
他原想着用賣貨郎攤上的東西作為底牌,好逃過“姐姐的關愛”呢。
這下好,泡湯了。
趙祯看着他嘿然冷笑,道:“我還不夠給你留面子?”
父子連心,趙昕瞬間拱手做讨饒狀。
他出宮逛集市苗昭容都懸心不已,這要是知道他還伸張正義打了牙人一通,混迹市井之中,他的小屁股必然不保。
如此情狀,任誰也知道這父子間有些機密事要談了。
由曹皇後帶頭用去看看貨郎東西的借口牽走徽柔,随行的諸宮人,連同張茂則這個心腹内侍一塊兒,都如潮水般退下去,把空間留給了父子兩個。
趙昕踩在凳子上,在桌上一衆雜亂的物事中扒拉半天,總算是尋到一包果脯,自從中掏出一枚杏幹,放入嘴中津津有味地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