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不解,喜從何來,又一想:也是,憑她的身世,做一個妃妾,在宮人眼裡,已是喜從天降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不管怎麼說,她不能把怨怼放在表面,于是說道:“不必行此大禮,日後前程如何,也很難說。”
若是進宮的女子太多,四妃之位也未必能輪到她。
黛玉看向杜鵑,暗忖:其實,做一個女官也挺好,不用逾越本分,不參與後宮的是是非非,沉浸書海,身雖不能遠離,心可通達四海。
黛玉便向杜鵑打聽道:“姜尚宮告老,咱們司珍院誰有望升上去呢?”麗正殿沒有女官的編制,但她偏偏為麗正殿做事。哎呀,這有點麻煩。
杜鵑一聽這個問題,就知道黛玉想岔了,差點笑出聲,連忙說道:“林姑娘這是什麼話,您親口答應的聖上,怎麼又想謀女官的差使?”
黛玉微微臉紅,嗔道:“我答應聖上什麼了?聖上要大婚,要立皇後,這有我說話的份麼?”
杜鵑故作驚訝:“林姑娘,這怎麼沒有您說話的份?不是您說‘憑聖上做主’的?日後您母儀天下,金口玉言,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母儀天下?”黛玉看向杜鵑,懷疑她異想天開:“衆位臣工的話,你沒聽見麼?我說聖上應選大家淑媛,昭明内政,聖上不也同意了麼?”
“對啊!”杜鵑沖黛玉眨巴眨巴眼睛:“林姑娘不就是大家淑媛麼?聖上還問您願不願意,您可是應了的。我們都瞧着呢!”說着拉過呂得孝,讓他也作證。
呂得孝此時忍着笑,三指朝上,對天發誓:“林姑娘,您是答應了聖上的!奴才聽得一清二楚,您不能出爾反爾,這非賢後所為。”
黛玉有些震驚地望着兩人,覺得他們跟白日做夢似的。
杜鵑笑道:“林姑娘,您家裡幾代人都有功名,不過是林大人走得早了些。您姑父是前朝進士,如今又做了新朝的官。這還不算是世代簪纓麼?”
黛玉在另一個世界,家中五代列侯,外祖家中,一門兩公,算來也不過中等人家,杜鵑還是見識少了。
黛玉笑着說:“這最多算是家世清白……”
杜鵑道:“這就夠了呀!聖上心中的人是您,之前那麼多人入宮候選,他一個都沒瞧上。聖上可是開國之君,怎會受人擺布?他定了是您,就是您呐!”
呂得孝也在一旁幫腔:“家裡出了皇後娘娘,那還不成了名門望族?這就是聖上一句話的事!按前朝慣例,少不得封個‘承恩侯’什麼的。”
……
黛玉讓她說得也有些疑惑起來,又開始回想剛才的情景,莫非因為她心中太痛苦,所以一時沒有領會燕臨的意思嗎?
杜鵑心裡笑得前俯後仰:天呐,這算不算是新年第一件笑話?哎呀,我日後要寫一本《熙朝女官回憶錄》,把這些趣事都記下來,要不然我可得憋壞了!
還沒等黛玉想明白,李香淳先來讨好了:“林姑娘大喜啊!您如今身份不同了,身邊才這幾個人,實在是太委屈您了。奴才這裡又選了些人,請您過過眼,若有瞧得上的,能差遣他們一二,就是他們祖墳冒青煙咯!”
李香淳是燕臨身邊的大太監,他說話的分量可就不一樣了。
杜鵑為了讓黛玉安心,故意問李香淳:“李公公,剛林姑娘還問我司珍院女官的事呢!您說這位子能輪到我不?”
李香淳白了她一眼:“你傻呀,司珍院算什麼?你要是能當皇後娘娘身邊的奉儀姑姑,那不體面百倍?還不伺候主子去?!”
杜鵑朝黛玉擠眉弄眼。呂得孝笑嘻嘻地說:“那我呢我呢?”
李香淳道:“要不說你小子命好呢!竟巴結上了國母娘娘,你可真是燒了高香了!”衆人大笑起來。
黛玉細想了一遍,發現是自己誤會了燕臨,心中很是慚愧。
司珍院熱鬧了起來,宮人們都知道林姑娘要嫁給聖上了,趁着聖旨還沒下,趕着過來讨巧賣乖,留個好印象。
勇毅侯夫人知道這事成了,喜不自禁:“哎呀,我這也算是媒人吧?!哎喲,你說我看人準不準?”燕航誇她會辦事,又催她去宮裡與林氏見個禮。
不過勇毅侯夫人一進宮,卻叫李香淳攔了下來。她嗤笑道:“喲,新人進了房,媒人丢過牆!怎麼,我連請個安也不行了麼?”
李香淳讪笑道:“瞧您說的,按照宗法,您和皇後娘娘那還是隔房的妯娌呢!是聖上不高興。”
“怎麼不高興了?”勇毅侯夫人急道:“莫非事情有變?”
李香淳歎氣:“好不容易聖上願意成親了,禮部吵起來了,哎,這叫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