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風吹得人真涼爽。”凱特站在港口，伸開雙臂，迎接海風。凱特是個高瘦的女孩，她總是留着短短的碎發，面容堅毅，破有騎士風範。可惜法蒂大陸有數百年沒有女騎士了。

“這才入春，你不冷。”瑪麗說。

看完歌劇後，他們在附近的港口轉悠，這裡是皇家海軍停靠的海港，瑪麗和凱特是貴族，可以随意在此處散步。

那些士兵認得銀色會的标志。

凱特喜歡穿便捷的衣服，看上去料子都不厚，但她的手掌卻總是暖和的。像是小火爐。瑪麗則相反，她的手掌總會冷。

“冷不至于。你看，這些船，破破爛爛的。虧得之前還花了不少錢修繕。”凱特說。

瑪麗看着港口的黑船，這些巨大的戰艦仿佛一個個鋼鐵巨獸。它們是最先進的魔法技術輔助動力的武器。是些帶來死亡和榮耀的怪物。

黑夜裡看，活像是遠古的魔龍，那漆黑的船身被擊打的破敗，那些被擊破的傷口是戰艦的鱗片，是龍身上的铠甲。

格林就是坐上這些船去打仗的，他現在帶來了滿身的榮耀，據說将士們都很敬佩這位年輕的皇子，他英明神武，又低調謙虛，為人勇敢，和下士打成一片，就連最微末的步兵都對這高貴的主子贊不絕口。

一時間朝中的風向又變了。

短短半年，他就攻破了三座城池，幾乎是戰無不勝。還要了一位惡名昭彰的反叛軍的首級，據說那家夥和幽暗的鬼魅簽訂了契約，獲得了不死之身。

偉大的光明之子刺破了黑暗。他殺死了不敗的惡魔。

光明之劍刺穿了黑色騎士的脖頸。

那黑色的血液化成了一團濃郁的詛咒。

可哀嚎和不甘也無法改變敗局。

瑪麗拉起鬥篷，銀色的碎發在額前晃動着，遮住了視線。

勝利是什麼，也不過是滿目瘡痍。

看着黑色的戰船，天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海戰，陸戰。

死傷無數。

血流成河。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瑪麗說的極為輕聲，就自己能聽見。“回來後，他還是他嗎？”

“放心，多呆幾天。”凱特道，她耳朵尖。

“嗯。”瑪麗紅着臉。她不該表露出來。

“走吧，回去睡覺。”凱特大大咧咧的說。

瑪麗跟在凱特身後，他們穿過小巷。小巷人流量少，這又是深夜，隻有流浪漢和醉鬼遊蕩。

對于一般的平民瑪麗是不怕的。她可以随意的在黑夜中遊蕩。

隻是怕遇上魔物和不要命的巫師之流。

不過眼下有凱特，她也會使用魔法。

離他們要去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

抄近道要穿過蜿蜒曲折的小路。

“我總覺得有什麼在看着我們。”瑪麗說。

在黑暗中，她感到了一道目光在注視着她。

“沒有啊。”凱特道，她絲毫沒有感到異常。

“快點走。”瑪麗想避開那目光，她拉着凱特穿過巷子。

可那目光怎麼也甩不開，粘稠的，貼在瑪麗身上。

*

夜深，無星辰明月，天空看上去寂寥。有些孤獨。

瑪麗跟着凱特在聖堂附近找了間旅店，這裡的客人多是些僧侶和高階巫師。凱特提早就預定了兩間房。要的是最高級的住房。不過不巧，這挨着的兩間中有一間被提早住了去，是位階高的長老。職位也高。

兩位貴族少女也不便招惹。

凱特和瑪麗也不想惹麻煩去和銀蛇會的長老摩擦，本就是瑪麗溜出來混玩，凱特也是個不正經的，要是那人說一句，凱特和瑪麗也沒有啥好處。

少女心思細膩，不允人争這種小事。

反正住的好位置也是既有空間意識，隔着本就遠。住哪邊的一樣。瑪麗和凱特就分開，一個住東邊，一個住西邊。

好在景色都美。

讓瑪麗自在的是，她這一面看不到皇城。

那巍峨雄偉的建築會吃人，她睡不着。

遠離些好。

這旅店說是商業性質的，其實也是銀蛇會的資産之一，住的也多是宗教團體，少富商說客。

負責這旅店的也是位本笃教士，雖然不是銀蛇會的成員但往上走也歸着愛德華的幕僚管理。

這裡很安全，不會有外人往來。

瑪麗和凱特也很是放松，隻是進來住的時候瑪麗少露臉，她長得太美，又是數一數二的大人物，一旦被看見也不件好事。

她穿着鬥篷，将整個人都藏在陰影裡。一路上也沒有引人注目。

安頓好後，瑪麗換了身衣服，身邊的女仆喬有單獨的客房，她和馬夫一道在中等的客房住，也算舒适。

她站在陽台上，看着外面黑色的海，今天的天空看上去很詭異，黑漆漆的，不像是什麼好預兆，全部是濃郁的烏雲，有一種暴雨前的架勢。冷森森的！

瑪麗不太擔心回不回的去，留在這幾天也好。就怕這雨會沖了莊園裡的墓園。蒂姆不像是個可靠的守墓人。

“可以呆幾天也好。”

她很矛盾，一方面要安靜，一方面又覺得這裡也好，熱鬧。莊園有莊園的甯靜，這裡有這裡的刺激。

也太久沒有逛熱鬧的市集，她本該是不缺用度，可還是經不住誘惑，畢竟這裡的市場十分發達，天南海北的奇珍數不勝數。

就連最孤僻的藏品也有可能買到。

她抱着自己，覺得好冷，空氣裡全部是水汽。

“要下雨了。”瑪麗說。

她不安的看着樓下黑漆漆的小巷，想起之前的事。

那雙眼睛。

像是動物一般，注視着她。

突然一下子好心情又沒有了。

瑪麗怕那雙眼睛的主人也在這附近。她不安，同時有期待，那眼神像是他的。

一個她十分懷念的人。

“要是真是他就好了，不過他為什麼要這麼看我，一下子都變了。”

起風。

狂風一下子起勢。措手不及的。

發絲亂舞。

袍子也在飛舞。

瑪麗要回放，她轉身，才一轉身就聽見背後有悶雷聲。

怪異！

先打雷再出的閃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