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中禅院甚爾的原因,是因為亂步在他身上,看到了相似的想法。
他們都讨厭這裡,都想離開這個地方。而且甚爾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其他人不會幫助他逃跑,反而會上報這件事。
但甚爾不會,他也讨厭這個地方,讨厭這裡“中規中矩”的、和木頭人一樣的所有人。
“你也不喜歡這裡、想要逃離這裡不是嗎。”亂步睜開了眼睛,一字一句道,“在這裡會讓你感覺到壓抑,所以你想離開這裡。”
甚爾沉默了片刻,然後直接上手将“自以為是”的亂步提了起來,夾在腋下:“别總是以為自己什麼都懂。”
是的,那是他真正的想法。想要錢也隻是為了,盡早離開這裡。但是不行,雖然沒辦法給家族提供價值,但也沒辦法輕易離開。
不過哪怕真的這樣想,如今被一個屁大點的孩子戳破心事,還是會讓人覺得不爽。
“而且你出去了也活不下去,你不會覺得翻過這座牆,外面就是你期待的世界?”
這座牆後,是其他的圍牆。偌大的禅院家,高低錯落的牆有很多,足以讓人迷路。
而且哪怕真的走出禅院家,外面的世界也沒有那樣美好。至少,一個豆芽點大的孩子,是絕對活不下去的。
亂步掙紮起來,他踢了踢腳,但依舊被穩穩鉗制。他不懂為什麼,甚爾明明也很想離開不是嗎?
“不是現在,我隻是出去找一個東西!”黑發的孩子,梗着脖子喊道,“我們會回來的,隻是要短暫離開一下。但是我保證,以後會讓甚爾離開的。”
綠色的眼眸中,一閃而過焦急慌亂。這麼久以來,他都想離開這裡。
他總是覺得有什麼在等自己,而找不到那個東西,心裡就覺得空落落的。
不去找到的話,就沒辦法心安。每次走神時,腦海裡都會閃爍幾個熟悉的片段。
“我要去、我一定要去的!”
亂步錘了一下甚爾的肚子,然後硬邦邦的手感讓他下意識皺眉。
“那你去和家主申請。”甚爾依舊面不改色,“我不想插手麻煩的事情。”
用力吸了吸鼻子後,那個孩子安靜下來,連雙臂也自然垂落着,一副蔫蔫的感覺。
“其實,我看不到咒靈。”一個聲音,輕聲說道,“我隻是一個普通人……”
這句話,好像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于是禅院甚爾的腳步,慢慢停了下來。他依舊沒有松開亂步,但卻低頭看着那個耷拉着的腦袋。
他沒有絲毫咒力,所以看不到咒靈,也感知不到這個孩子身上有沒有咒力。
但是從家主的重視程度來看,這個家夥根本就不像是普通人的樣子。
那麼多咒術師,難道都會看錯不成?甚爾狐疑道:“你的腦子壞了?”
亂步又繼續說:“我留在這裡,遲早會被趕出去的。他們都不喜歡我,讨厭我,因為我隻是一個普通人。”
黑發的孩子,又用力吸了吸鼻子。甚爾站了很久,久到被夾在腋下的孩子抱怨了一句:“好痛哦甚爾,我的肚子好難受。”
他終于把亂步放了下來,那雙略顯圓潤的綠色眼睛裡并沒有淚水。亂步擦了擦被凍出來的鼻涕,然後雙手捧着甚爾的臉。
身材高大的少年半蹲着,兩雙深淺不一的綠色眼眸對視着。
“甚爾,我想要離開這裡。”
天真的話,讓人想要嘲笑他一下。但就是簡單的幾句話,卻喚醒了甚爾内心深處,不願意再想起的記憶。
因為沒有咒力,他連普通人都不如。被欺負、被傷害,是常有的事情。
是啊,小時候的他也曾想過,要是自己能離開這裡就好了。
“……你想去哪裡。”
亂步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拿起地圖說道:“橫濱!”
圍牆外面還有很多圍牆,但是對于兩人來說,翻越它們并不困難。
甚爾擁有超強的體力和運動神經,哪怕帶着個拖油瓶,徒手翻牆也不是問題。
而像是有預知能力一樣,亂步總能恰到好處的,指引他繞開人群。他們從禅院家的側面,順利的離開。
偌大的禅院家,并不坐落在繁華的街市裡,周圍是連綿起伏的山脈,以及茂密的森林。
徒步去市區對甚爾來說并不困難,現在是上午,不過是多花一點時間而已。
但被他抱着的人卻不行,外面的冷風一吹,亂步又開始吸鼻子,把臉埋進衣領裡面。
所以兩人在公路上攔了一輛車,突如其來冒出來的人,倒是将那個司機吓了一跳。
不過還好,善解人意的司機,還是讓兩人搭了個便車。聽聞兩人要去橫濱,還好心地将他們送到地鐵站附近。
一開始甚爾是跟在亂步身後,看他想去哪裡的。但觀察了片刻後,他發現這個家夥根本不會坐車。别說不會坐車了,他怕是連怎麼等車的常識都沒有。
沒辦法的情況下,禅院甚爾隻能先帶着人上了前往橫濱的地鐵。
一路上,亂步都很興奮,所以話也多了起來:“甚爾,我好餓,我想吃可麗餅。”
“沒有。”
“那紅豆鲷魚燒。”
“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