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察覺到斯内普在看她,于是歡快地招招手:“斯内普先生,我找到了我的課本。”
斯内普緩步走過來,站在她身側。
“這是《黑暗力量:自衛指南》,”斯内普一眼就認出來這本書,“黑魔法防禦術課的課本。”
他記憶裡他們之間唯一一次的交集中,就有這本書的痕迹。
“是嗎?”西塔輕撫陳舊的書頁,随手翻開一頁,“我都不記得了,關于魔法的一切好像都随着過去一起消失了……Riddi、kulus?”
“Riddikulus,博格特驅逐咒。博格特是一種黑暗生物,它擅長變成遇見的人心目中最害怕的事物,人越害怕,它越盡興越猖獗,很多人因此被吓死。應對的方法的原理就是:人越開心,它越弱小。所以這個魔咒就是将博格特變成施咒者心目中最滑稽的樣子,從而達到驅逐效果。”
斯内普緩緩講解,其中的溫和和耐心能吓死一堆格蘭芬多。
西塔聽着,用目光追逐他嘴唇開合的弧度。
她最害怕的……
“那真希望我一輩子都不會遇到這種生物,”西塔半開玩笑地說道,“我可用不出魔法,萬一遇到,我會失控的。”
斯内普輕輕點頭:“看來我們是一類人,都不擅長自讨苦吃。”
“你害怕看見的是伊萬斯的死,對吧?”西塔并沒有跳過這個話題的意思。
斯内普黑沉沉的眼珠向下一壓,又掠過她的發頂。
不回答就是回答。
“真巧,我害怕的是你的死。”西塔蒼白地笑起來,“你愛她,就像我愛你。”
“别、用、我,做比喻,艾特斯。”斯内普的手按在書本上,“别以為你很了解我,狂妄的小姐,也許你是知道很多事,但不要以你所認為的看待我——我的事。”
“我當然了解你,但我不會認為我了解全部的你。”西塔深深吸氣,然後将它們全部呼出來,“……對不起,我不該刺激你,你說得對,我确實有一些觸犯到你的隐私了。”
梅林啊,她的語氣仿佛他是個脆弱的花瓶,亦或者一個需要精心關愛的嬰兒,而不是一個心智成熟、遊走在鄧布利多和伏地魔之間的成年人!
這成功燒起了斯内普的火。
他不刻薄隻是因為沒必要,而不是他噴灑毒液的能力減弱了。
現在,他需要讓西塔知道,他——
“我隻是想說——也許我沒有立場說這些話——你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那些年和這些年,你一定過得很辛苦吧?
我并不了解伏地魔,但我了解他這類人的手段和心理。他會懷疑一切值得懷疑的,你一定受了很多折磨,才在他身邊獲得了他的信任——他幾乎奪走了你的一切,讓你遍體鱗傷,才肯施舍給你一點點的信任,對吧?除了‘偉大’,我幾乎想象不出怎麼形容你所做的一切。
很多人欠你一句謝謝,你應該不屑于聽,但你需要知道。你需要接受你應得的感謝,我們都知道,你配得上那些本該屬于你的榮耀。”
你需要學會接受那些瞻仰的目光,那些你過去從未有過的贊美和肯定,在你……活着的時候。
西塔的手也落在書上,和斯内普的手若即若離,她能感受到那隻手上熾熱的溫度,這代表斯内普也能感受到她的溫度。
但他沒有撤回手。
胸膛中燃燒的那股火尴尬地凝固,變成一座熨帖的碳爐,烘烤着那一小塊地方。
有求必應屋有點熱。
斯内普輕咳一聲:“我都不知道你還有這樣的口才,西塔小姐,難道你是誰的說客嗎?我不屑于讓那些腦滿肥腸的蠢貨滿口恭維——我隻是做我想做的事,那些行動僅僅出自我的個人意願。”
贖罪也好,迷途知返也罷,那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除開想讓你知道那些感謝之外,我也隻代表我自己。”西塔單純地叙述着事實,“我是個自私的人,我希望你隻接受我的仰慕和感謝,作為我的英雄。”
斯内普又翻了幾頁手下的書,才語氣平平地說:“我真希望我不知道。”
因為或許我可以平靜的面對他人的目光,但我無法……回應你的眼神。
“你知不知道我都要說,我的大英雄,真希望每天都能讓你聽見最新鮮的贊美。”西塔比心,然後低頭,“唔,我以前的字真難看。”
“我認為還是有一定可取之處的,至少比許多七年級的格蘭芬多優秀。給打人柳一支筆,它都能寫得比那些學生的好。”
斯内普這句話完全沒有公報私仇,隻是陳述事實,他每年看那些堪比攝魂怪亂舞的字迹都覺得一些學生應該回爐重造。
西塔看起來很喜歡他的刻薄話,笑得全身都在抖。
斯内普無意識地勾勾唇角。
西塔又從旁邊找到了她的筆記本。吹開厚厚的灰,翻開裡面,除了工整的筆記和思考,邊角裡還有一些無意義的塗鴉,和……
滿篇滿紙的,斯内普的名字。
事到如今,尴尬或者不知所措這種情緒已經出現太多次,頻繁到無法在斯内普心中産生太多漣漪。
打不過就隻能加入。
“你這是,在模仿我的字迹?”斯内普輕哼,“不太像,如果你模仿我的簽名進禁書區,等待你的隻會是平斯夫人的懷疑和拒絕。”
“我想我對禁書區沒興趣,我隻是單純想靠近你一點,斯内普先生。”西塔陳述事實,“想必當年我也隻能用這樣的方式疏解内心的苦悶,請原諒我吧,因為單戀是件需要勇氣又十足辛苦的事。”
他垂在身側、被袖子遮住的手指顫了顫。
怎麼還叫“斯内普先生”?
好半晌沒動靜的鄧布利多捧着一頂冠冕走過來:“西塔,快看看,是不是這個?”
西塔繞過斯内普朝鄧布利多走去:“對,沒錯,就是它。”
還是那蠱惑人心的小魂片,被西塔用兩根手指夾住一轉,就消失不見了。
鄧布利多笑呵呵地問斯内普:“剛剛你們聊什麼呐?”
斯内普郁郁沉沉地警告:“什麼都沒有。别打探我的事,鄧布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