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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差一刻到八點，我離開斯内普教授辦公室，漂浮着一大袋子黛草往一号魔藥教室走去。今天工作量有點大，一起幹活的人也比較多，平時常用的那間材料處理間不太夠用，而教授的私人實驗室雖然夠大，但不輕易接待外人。晚上一起用餐的時候，斯内普教授就特别交代，讓我把工作地點轉移去教室。

實際上，從我的角度來說，就算斯内普教授沒想起這件事，我也會這麼強烈要求。

一方面教授的私人工作室本就屬于他的個人财産，裡面的一切布置都以我們自己的實驗安全及工作習慣為優先，不會輕易讓别人在此學習。

另一方面，這個工作室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被我打上了“私有領土”的标簽——地位類比于我們新搭建的試驗溫室，聖芒戈研發中心的休息室，還有小時候隻有我和卡萊爾願意涉足的工業廢墟及地下管道，當一些場所承載了太多記憶之後，我就很難大方的将它們共享出去了。這不是什麼好情緒，也不算什麼好習慣。

我自己都很奇怪，在如此自由和寬松的家庭環境中，我是如何被養成這樣的占有欲的——這也許是另一種認清領地的方式，緊緊抓住那些自己被允許擁有的不讓分毫，同時做到盡量不去觊觎他人手中之物。

洗過手，我先把收集種皮與果實的容器分别擺放在順手的位置，再按照教授提示的工作人數準備好工位和剝籽小刀。

黛草的籽需要在離開種皮後浸泡入亞麻籽油保存，而黛草的種皮，則需要先烘幹再碾磨成粉末後備用。前者可單獨嚼服，對寒毒初起有奇效，聯合配伍時，往往也與其他解毒成分協同作用。後者則是對付熱創的利器，通常與散瘀草之類的藥劑一同外敷于患處。

如果直接把沒處理過的黛草籽當零食嚼了，那估計和吃了顆麥粒差不多——正負抵消。大自然和梅林永遠是公平的。

還隐約帶着溫室龍糞堆肥味道的黛草裝滿了一個大号收納筐。我正在猶豫要不要給他們先脫粒的時候，教授推開了教室的門。

“我說了八點。希望他們不要遲到。”教授身後飄着一疊大概是還沒批改完的課程作業，一堆試劑瓶和一堆羊皮紙浮在空中，看起來有種特殊的秩序感。

“怎麼會突然有一群人被你勞動服務？”我皺了皺鼻子，選了個自己上課時常坐的位置，帶上手套開始工作。“你平時不是都打發他們去找費爾奇。”

“下個月批量熬藥劑要用。”教授站在我邊上看了兩分鐘，然後出聲提醒，“注意下刀角度。找準愈合縫切進去更好剝。”

我愣了兩秒鐘，突然反應過來黛草的籽是狼毒藥劑裡一味平衡藥性的材料。再仔細想想，溫室裡種着的尖刺藤和叫咬藤，馬上要收獲的金鈴子，已經定期穩定供應的沿階草，野外考察時候薅回來的鱗翅目的粉，還有，教授前些天與我說了一嘴，剛開學那會兒在禁林邊緣撒了些狼毒草的種子，已經成功長到半大了，這種植物需要半野生的環境發育。

這整個學校的種植場都在為狼毒藥劑做準備嗎？幾樣不太好買的核心材料，我們幾乎都達成了“自給自足”的成就。

“查爾斯閣下準備直接把生産線投在這裡嗎？”我停下了手裡的操作，擡頭看了看斯内普教授。

“唔，嚴格來說，算是給查爾斯導師做後備。”斯内普教授随手把一套課桌椅變形得高了一些，方便他自己批改作業。

“這是讓我們托底的意思嗎？”

“研發中心生産模式的擴大沒有那麼容易，魔藥生産主要還是依賴藥劑師的力量。”斯内普教授有些微妙的看了我一眼，施了一個小範圍的隔音咒，“你是真的不知道查爾斯閣下最近在幹什麼嗎？”

我聳了聳肩，這小半年我都全身心的沉浸在學術裡，不是在研發就是在寫書，父親最近在忙什麼，我是一丁點兒也不知情。

“小天狼星為什麼會跟在盧平後面去找查爾斯導師？還追着我們一起去了多賽特郡。”教授轉而問了我一個似乎不太相關的問題。

“唔，好問題。研究對象，主治醫師，醫患聯系？”我拾起新的一粒種子，順手在刀鋒上一劃，然後捏着草籽的芒尖把種子擠出來，“也許還有無事可做？”

“那你猜，魔法部賠償給那條蠢狗的五百六十多萬加隆的賠償款最後拿去做什麼用了。”

“治療費？救助基金？不對，這次的治療是免費的。”我看了眼在亞麻籽油裡漸漸下沉的草籽，然後擡眼望向斯内普教授，“真的弄了個基金？”

“哼，那你覺得那個狼人和小天狼星是什麼關系？”

“好朋友之類的，不是說原本一起長大的麼。”我有些茫然。沒理解教授這一串問題的内在邏輯關系。

“嗯哼。”教授給了我一個晚些再談的眼神伸手揮散了談話開始的時候釋放的隔音咒，然後抖了抖魔杖，打開教室門，讓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等在教室外的學生們進來。

大約是晚課自修時間的緣故，大家都比白天放松一些，但是見斯内普教授這件事兒多少讓他們有一點點緊張，一陣輕輕的互相交談聲從教室入口處慢慢向我坐着的位置蔓延，我幾乎沒費什麼功夫就分辨出了那堆逐漸靠近的“魔力場”都屬于熟人。

我回頭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是韋斯萊家的雙胞胎，後面跟着東張西望的拉文克勞三人組，他們好奇的看着和平時上課時間擺放不太一緻的課桌椅，踟蹰着不知道該怎麼行動。

“與上課一樣的老規矩，先洗手，找到工位後仔細閱讀操作說明，有什麼不清楚的直接問我們。兩個小時，趕快開始。我不攔着你們說話，但要是沒幹完，那就一起加班。明白了嗎。”

我沒有穿校服袍子，隻在軟絨的深綠色格子襯衫外面披了件深灰色的兜帽鬥篷。見到有個陌生人坐在桌邊，這群小夥伴們愣了一下，估計是沒想到留堂服務竟然還有外人。

“看來是沒認出我。”我在心裡判斷道。于是站起來向他們招了招手。

“普林斯？”弗雷德第一個跳了起來。他不顧斯内普教授的目光，沖上來給了我一個熊一般的擁抱。一個假期沒見，男孩子們都像喝了一大瓶增齡水似的，蹭蹭蹭往上竄個子。“說好的暑假一起玩，你和你的貓頭鷹都一起失蹤了！”

“抱歉，實在太匆忙也太多突發事件了。給我個機會彌補一下？”我忍不住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