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能好好說話了嗎?”
女人輕拍襁褓,小聲哄着孩子,終于,聒噪聲消停了。
那幾個手下蹲在牆邊,就馮護院還在那站着,不時緊張地看向女人手中。
明月盯着馮護院,愠目而視,“我不信,哪有丈夫會這麼對待妻子的。”
“真的真的,大哥,這事兒真不稀奇,我們也不是頭一家這麼幹的。”
明月來到女人身邊,見她懷中的嬰兒正睜着大眼睛,撅嘴砸吧舌頭,似乎剛剛發生的事并未對他造成太大影響。
“這人說的都是真的?你當真同意?”
女人滿面糾結,垂目道:“俺男人說,他都畫過押了,不同意就得吃牢飯,俺還能咋辦麼。”
怎麼會呢?明月琢磨不過來。
“大哥你看,這刁婦都認了!快放我們和小少爺回去吧,再晚些老爺心急報了官,可更難收場!”
見明月一臉失魂落魄的回來,叔文有些好奇,“發生什麼了?”
“說不清楚。”她在房中走來走去,一會看向窗外,一會又在桌旁坐下,渾身焦慮不安。
叔文倒了溫茶給她,“不怕,慢慢說。”
明月糾結地着看向叔文,“你會把自己的妻子,質與他人生子嗎?”
什麼?這話聽得叔文一臉懵,“是我聽錯了,還是你說錯了?”
明月绻臂在桌,托着腦袋将所見所聞細細說來。
“竟會這樣。”叔文也是頭一次聽說這樣的事,一時有些震驚,但還是安慰道:“若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咱也沒有辦法不是?”
明月哼了一聲,“願打願挨……誰知道呢?”她環視着屋内,“欸,林姑娘呢?”
“她說看到路上有賣便宜的糜子面和野菜,想買來借店家爐竈做些吃的,我便拿了些錢給她,讓她去了。”
正這時,門被敲響,來人是店裡的夥計,“二位客官,馮家來人,請二位去做客。”
馮家?明月頭疼起來,“做客?”
“是,說是已請過二位的小妹,就等二位到了開飯。”
聽到林妙心被帶走,明月心中着急,正要出去被叔文一把攔下,他淡定對夥計說:“麻煩你讓那位馮家來的稍等一下,我們稍作收拾便去‘做客’。”
馮家院中大門緊閉,檐下,馮老爺坐在椅子上伸了伸胳膊,随手拿起案幾上的茶碗,輕晃着碗蓋,抿了口茶。
那幾個家丁站作一排,隔在花月二人與馮老爺之間。
馮護院走到老爺跟前,躬身道:“就是那個個頭低了些的。”
明月開門見山,“我小妹呢?”
“别急。”站在馮老爺身側的管家喊道:“打傷你們的是這個人嗎?”
那一排家丁忽然捂着身子,邊扭動着邊哎呦呦地叫疼,“是,就是他。”
明月剛要開口,被叔文一把拉住,“小心說話。”他示意明月看向案幾的另一側,那裡坐着幾個衙役,正若無其事地飲茶吃着點心。
叔文上前一步,開口說道:“我的這位朋友生性好善,錯當幾位兄弟欺負婦孺,這才出手,不想是誤會一場,還請馮老爺您見諒。”
馮管家道:“我家老爺自然大度,可我們馮家的小兄弟實實在在挨了打,這可不能白挨。幾位官爺認為如何?”
坐在最邊上的官差慢條斯理地站起身,昂首叉腰,漫不經心看了二人一眼,很是神氣,“這好辦,随我回縣衙,罰銀三十,杖責二十,可算還了公道?”
馮老爺沒有開口,明月走近前來,這時候那幾個家丁忽然不疼了,連忙站好了擋在跟前。
一旁吃茶的官差也伸手到背後,齊齊盯着她。
此刻,馮護院又覺得自己能行了,推開那幾個家丁,昂首挺胸擋在最前,腰杆子也直了很多。
明月沒理會,繞開他行禮道:“隻是在下顧念小妹安危,還請馮老爺先讓我見一見。”
管家向一旁下人使了個眼色,“别急,我家老爺隻是請她來做客。”
林妙心被人帶出來,看到明月,連忙奔到她身邊。
明月忙問:“他們可欺負你了?”
林妙心搖搖頭。
見她無恙,明月松了口氣,将她拉到叔文身邊,又對衆人說道:“在下出門遠遊,并未帶多少現銀,隻能以這五十兩銀票聊表歉意。”她說着取出銀票遞上,“還請馮老爺原諒在下一時魯莽。”
管家接過銀票看了看,又讓人還給了她,“我們通縣沒有順達錢莊,且不說兌不出去,這是真是假也不可知曉。”
一旁領頭的官差見此,走下台階,“我看,各位還是跟我們去一趟吧。”
馮老爺招招手,向着管家暗自交代了什麼,叔文看在眼裡,便知對方必會刁難,于是想上前再試着轉圜,卻被明月攔到身後。
“此事與他們二人無關,還請不要為難他們,我一人與你們同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