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途了然,問:“你是想聽我說魏成的事?”
明月點點頭,一幅期待的神情。
“其實也沒什麼,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同吃同住,一同習武認字。後來随着年紀慢慢長大,我發現他變得……有些奇怪。”
“一開始我也沒在意。直到有一天,是六年前還是七年前來着?記不清了,他來找我,讓我跟他離開,我問他怎麼了他也不說,隻是讓我跟他走,最後甚至像是在哀求。”
“我拒絕了他,我哪裡也不想去,這裡有的吃有的穿,練功的時候是苦了些,帶着我們的教頭是兇了些,可總不至于餓肚子。”
“後來我便有意疏遠他。直到有天夜裡,我正睡着,忽然感覺有人——”
風途突然捂住了嘴,轉頭看向明月,見她絲毫沒有在意,聽得正認真,這才松了口氣,“總之,我那天話說得确實有些過分,自那之後,他好像恨上了我,總是暗裡給我使絆子,我跟誰走的近些,他就找誰麻煩。”
明月一拍大腿,“難怪。這下可完了,我睡過你的床。”
這話說着嘴快,本也是事實,可一出口,意思又奇怪起來。
風途緩緩看向她,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明月這才察覺話說的有歧義,趕忙道歉。
風途并不在意,反笑話了回來,“沒想到姑娘你竟是這樣的人,真是讓在下無力招架。”
見明月有些窘迫,便也不再逗她,風途扭過身子和她相對而坐,“也說說你吧,我想聽。”
“細想下來,我倒是和你有些相似的地方。師父說撿到我時,我才這麼大點。”明月伸出雙手比劃了一下,好像當真見到過似的。“那會還不到斷奶的時候,更不可能對父母有印象,我是跟着師父師兄長大的,他們待我如親子,教我讀書習武。”
說着說着,明月有些惆怅。其實她是願意一輩子呆在清水山的,待師父老了,便伺候他養老,待師父去了,便接手師門,“我打小以為,這輩子就該是這樣過的。”
風途點點頭,“那後來為什麼離開了 。”
“師父說我身上缺少人氣,且我是内門弟子,有規矩,年逾十七都要自尋出路,到而立之年方可回去。”
“那你丈夫呢,他願意你回去繼任嗎?”
“他……隻說在我身邊就好。”
可如今偏偏相隔兩地,明月偶爾會懷疑,自己來此究竟是對是錯,或許陪在他身邊才是最好的選擇。
掩去落寞,她又說道:“他拜了我師兄,雖說喊我師叔,卻也是打小一起長大的玩伴,與我年紀最為相仿。”
為長不尊,竟然搞徒侄!這句話不知怎的忽然浮現在風途腦中,随即他又很想給心思龌龊的自己來上一拳。
他悄悄瞄向明月,對方正看着院中那顆大樹似是在想着誰。
夜深了,風途站起身來,催促明月去睡覺。
“我騰間小卧給你,你租的小破院日後要是住不下去,就和阿澤一起搬過來,我可以算你便宜些,畢竟平日我也不住這,空着也是空着。”
明月淡淡應了一聲,不過風途也知道,她大概不會搬過來。
躺到床上,明月懷念起往昔,突然直直坐了起來。
完了完了完了,給自己聊進去了,怎麼他問什麼就都說出來了。明月仔細回想了一遍,好在沒說什麼要緊的事,這才松了口氣。
翌日,當明月回到自己家時,麗娘已經走了,明月有些犯愁,中都這麼大,去哪裡找她呢。
好在麗娘還是給阿澤留了一句話。
到了時辰,到了地點,明月一直等着,卻遲遲不見對方來。
一連三日,明月都是等到月至當空,人群散去才回家。
直到第五日,銀月初升,她依舊等在那裡時,才有人匆匆走到她身邊,悄聲道:“抱歉,久等了。”
明月擺了擺手毫不在意:“你并未說明是哪一日,不算失約。”
兩人沿着少有人迹的垂楊坡走着,麗娘講了一個故事。
她沒有明說是誰,隻說是窮小子和富家女的故事。故事内容與瑤川所述不盡相同,也不如瑤川講的唯美動人,想來是瑤川自己杜撰了不少,不過大方向差不大多。
得進一步。明月停下腳步看向她,鄭重道:“我那位摯友,隻是因為幫助了一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便被打斷筋骨,如今隻能卧病在床修養。我不願他平白受了這屈辱,所以我來此,是要傷害他的人付出代價。”
她牢牢盯着麗娘,看着對方眼波流轉,似是有些震驚和愧疚,可依舊沒有卸下心防坦誠以待。
那件遺物該是很重要的,直接開口提,怕是會适得其反。明月又緩和道:“那日我與李叔途中相遇,也算有緣,可惜不知他為何遭難。既是同路人,總該相助才是。”
麗娘思忖半晌,問:“你覺得他是為誰做事?又為何不求主家庇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