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明月隻剩疑心,便覺得這包子定是被他下了毒,冷眼道:“我不吃。”
“你不吃我吃。”他賭氣說着,掰開包子,舉着朝明月吹了口氣。
還是肉餡的。明月本就腹中空乏,問到肉香,更覺得胃中攪動,忽而幹嘔了一聲。
風途一愣,忙将包子塞到口中,舞動着雙手扇走她面前的香氣。待咽下口中吃食,才問,“你不喜歡這個餡的?你想吃什麼,下次買給你。”
“你解開我。”
“那不行。”
明月稍緩過來,長出口氣,幽幽道:“那天就該殺了你。”
“你那日既然同意了我的提議,與我一起找到李大成的死因,那就該信任我。”風途湊近了她,見她皺起眉,忙掩住嘴,索性去漱口,“牛肉包子都不喜歡,那你喜歡什麼?羊肉?還是鮑絲?貢品我還是能弄到的。”
“……”
明月不理他了,風途也知道,自己再逗下去非但不會令她放松,還招她心煩,也正經起來,問:“萬憂解哪來的?”
無一剛走出王府不久,便被人拽到暗巷按在牆上。
“你為什麼害她!”
見是風途,無一才放松下來,收回手中的彎刀,推開了他,“幹什麼吓我一跳。”
“你為什麼害她。”
無一笑道:“我在幫你,你不是想要她?”
“你胡說什麼!”風途憤而出手,卻被無一接下這拳。
“你該知道,她心裡壓根沒你,你何必把精力全耗在她身上。就算她心裡沒有其他人,若知道了你往日同流合污的肮髒事,你還指望她接受你?”
他的話令風途一時失神,無一趁機将其反扣在牆,“說到底她不過是個女人,是外人,我們才是自己人。”
“不,你不明白……”
直到他不再掙紮,無一才松開手,将一木匣塞進他懷中,“你才不明白,有了它,女人才會對你言聽計從,你想要她做什麼都可以。”
風途猶豫了。他确實想要明月留在自己身邊,想她放下所有别的事情,别的男人。可她對自己隻有怨恨,二人之間的芥蒂始終難以化解,這一切是不可能實現的。更可況,還有某人的存在。
“想清楚,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你如今的一切都是哪來的。”無一重重按在他肩膀,一記有力的提醒,離開了。
風途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床欄上,明月渾身被他束着,動彈不得,似乎又着了魔,痛苦地掙紮着。
“為什麼綁着我?你要殺我嗎?還是要把我也廢掉?”短短幾日她已消瘦不少,臉色慘白,眼下卻烏青。明月側頭看着他,眼淚順着鼻尖落下,“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她不會再信我了。風途走到她面前,伸手整理着她淩亂的發,“多少吃點東西好嗎?你身體受不住的。”
明月時而糊塗時而清醒,更多的時候是嗚咽着要掙脫束縛,與繩子撕磨着留下深刻的紅痕。
黃昏之時,她平靜了許多,風途解開一條束在她身上的绫緞讓她好過一些。
“你殺了我吧。”明月無力地靠在他腰間:“它們在咬我,好多好多。”
風途蹲下身,仰着頭耐心勸解:“都是因為我,你再堅持一下好不好?”
而明月隻驚恐于自己陷入對方的魔爪,後悔那日對他還抱着一絲信任。淚水從眼中緩緩滑落,她哽咽道:“你再怎麼折磨我,也不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你有什麼能是我想要的呢?風途擡手擦去她的淚,看着她痛苦又倔強的模樣,終于也撐不住,伏在她膝間低聲顫泣,“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嗎?就一次!”
他胡亂蹭去溢出的淚水,擡頭期待地看向明月,“我沒想過要加害你。我隻是讨厭自己,你幫幫我,幫我離開好不好?”
明月看着他,隻覺得莫名其妙,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那日你請我吃酒,說要帶我走是玩笑,可我心裡卻是真的想和你離開。”
他神情真摯而懇切,明明前幾天兇的要死,此刻卻如落雨杏花惹人憐惜,令人迷惑。明月哼笑一聲,道:“騙人是會上瘾的,對嗎?”
“可我從未騙過你。”
這話令明月瞬間氣血翻湧,她沒想到對方如今竟還能腆着臉說出這種話來,更是惱火:“你怎麼說得出口!我還真相信了你那些與殺手無關的鬼話,我真是蠢透了,蠢透了。”
她越是掙紮,繩子勒的越緊,仿佛在懲罰着她的愚蠢。
風途淡淡搖了搖頭,“我沒有這樣說過,你真的不記得了嗎?”他起身将明月圈在懷中,輕輕安撫着她後背,低頭湊在她耳畔道:“我說的是:‘你想殺誰,我可以算你便宜些。’這話如今仍舊作數,隻要你還肯信我。”
明月愣在了那,忽而自嘲地笑了起來,“好啊好啊,原來我竟是這樣被你随意戲耍。”
風途擡手擦去她落下的淚:“我沒有戲耍你。”
沒有?明月恨恨盯着他,忽然張口咬住了他的手。
風途隻是看着她咬,抿着唇,不動,也不肯叫。這令明月愈加惱火,便咬的更狠了些。
直到對方終于抑制不住,喉間逸出吃痛的呻吟,明月才放開他,看着那道深紅滲血的牙印,覺得解氣。
“隻要你願意相信我,隻要你讓我幫你,對我做什麼都行。”
“跪下。”
風途以為自己聽錯了,楞楞看着她。
明月開口,一字一句道:“跪下,我就考慮。”
“你真要如此?你可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真要。”
風途站起身來,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緩緩開口道:“好。”
見他當真俯首在地,明月一時無言以對。
為達目的,他竟可以做出一切姿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