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您别怪顧郎,若真要責罰的話,就罰绾兒。”
顧绾跪在了顧辭身旁,梨花帶雨道:“顧郎本該娶沈姐姐進門的,都是我的錯,若是沒有我,顧郎就能順利娶沈姐姐進門,伯父在官場上,也不會遇到這些事了……”
範氏擔心顧绾腹中的胎兒,忙将人扶起來,但顧绾不得到顧淵的寬恕,甯肯長跪不起。
顧绾側眸看向顧辭,主動握住他,道:“顧郎,是我對不住你,昨天我不該任性的,千錯萬錯,都是我不好。”
顧绾以為顧辭會同往常一般,溫聲安撫住她,結果這回,他沒有這樣做。
顧辭明面上是看着她,但顧绾隐隐覺察到,顧辭是透過她看向另外一個女子。
顧绾心下一涼,顧辭的心是在沈春蕪那裡。
見兩人都跪着,顧淵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
他先對顧绾道:“這一段時日,你便待在别院,暫先不要出來走動了,安心養胎,免得被旁人見着。”
這是要禁足的意思了。
顧绾容色蒼白慘淡,咬着唇道:“绾兒知曉了。”
顧淵轉頭對顧辭喝令道:“你再别去招惹沈春蕪,她雖為罪臣之女,如今已是襄平王身邊的人,她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若是你再輕舉妄動,做了有失身份之事,下一回就不是跪祠堂這般簡單。”
顧辭垂着眼,手背上青筋猙突,掐在掌肉裡的指甲,已經被掐出了血絲。
他道:“辭兒知錯。”
範氏憂心忡忡道:“如果沈春蕪真的傍上襄平王做靠山,那咱們此前對她有諸多刁難,她發現實情後,會不會借機報複?”
顧淵揉了揉太陽穴,道:“我們先靜觀其變,切莫輕舉妄動,等上面那人有了下一步計策,再有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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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一段時日,沈春蕪在府内的生活,還算是風平浪靜。
盛轼在忙着要事,夜裡都沒來招惹她。
沈春蕪不着急,雪姨倒是有些着急。
這一日,朝暾時分,趁着給她挽髻的空當兒,問:“殿下是不是近些時日都未曾在韶光院留宿?”
沈春蕪起初沒有聽出言下之意,淡靜道:“李公公說,王爺近些時日忙着點兵,夜間都在書房裡議事。”
雪姨道:“王爺不來韶光院,夫人可以主動一些的呀,您想想,殿下回到府中,應是累極,夫人不妨多些噓寒問暖,增進一下閨房之樂才好。”
聽到“噓寒問暖”,沈春蕪還覺得沒什麼,但聽到後面的“閨房之樂”,她面頰蓦然滾燙起來。
她終于明曉雪姨在暗示些什麼了。
沈春蕪埋首裝鹌鹑,老實道:“我不擅長。”
雪姨似乎就等着這句話,笑盈盈道:“沒關系,姨教你,咱們慢慢來。”
不一會兒,沈春蕪的手掌上多了一摞沉甸甸的的書物。
這些書物,是雪姨專門尋盲匠打出來的,書頁上的文字和圖畫,均以一排排細密孔洞替代,點線成面,編纂成盲文,方便沈春蕪閱讀。
沈春蕪堪堪試讀了一兩頁,就被畫面的尺度吓着了。
她疇昔讀過話本子不少,關于閨房之樂的描寫,文字從來都是婉約含蓄的,給人足夠的留白和想象。
但觸及避火圖,她感覺一扇未知的大門正徐徐朝自己展開。
驚吓過後,更多的是一種探索欲和求知欲。
沈春蕪一個下午都在遨遊書海,以至于忘記傍夕臨晚要去花廳迎接盛轼。
盛轼進府,沒見着守在楹柱前的纖影,挑了挑眉,問:“王妃在做什麼?”
雪姨适時答道:“王妃正在院中閱書呢。”
一抹興味掠過盛轼的眉庭,他信步朝着韶光院行去。
環莺和缇雀見了襄平王來,一時變得有些惶恐,這是王爺第一次來院子裡,剛想入院通禀。
盛轼閑散地擺了擺手,示意她們先退下。
兩位丫鬟恭謹稱是,速速退下了。
沈春蕪渾然不知外頭發生了什麼,仍舊維持着閱書的儀姿。
盛轼入了中庭,見到的就是這般一番光景。
女郎着一席清涼的素色春衫,斜倚于庭下推拉式的紙門旁,青絲盡數披散于肩膊後,風漸起,青絲張揚成屏帆,藕粉色的披帛随之舞動,勾勒出袅袅纖腰輪廓。
傍午的日輝灑下,髹染在沈春蕪周身,襯出了一片毛絨絨的光澤。
盛轼立在她身後,靜伫注視片晌。
空氣之中,靜谧得隻剩下書頁沙沙翻動的輕響,還有一片浮動的暗香。
然而,沈春蕪似是覺察到了什麼,微微側首:“環莺?”
盛轼徑直走過去,俯住身軀,雙臂撐在她腰肘兩側。
“在讀什麼?”
沈春蕪沒料到,盛轼回來了,還搞突擊檢查!
男人極具侵略性質的氣息,從她的背後傾軋過來。
她一時心底發虛,慌慌張張地将讀物收拾起來,搪塞道:“沒、沒讀什麼。”
正欲搪塞過去,一隻勁韌結實的大臂,強勢地箍住她的肩肘,止住了她的掩藏的動作。
沈春蕪蓦覺懷中抱緊的讀物,被另一隻手搶奪。
盛轼命令道:“松手。”
沈春蕪羞愧難擋,搖了搖首,道:“這些東西,您不能看!”
“是嗎?”盛轼被勾起了好奇心,玩味地笑道,“有什麼東西,是你可以看,本王不能看的?”
沈春蕪說不出口。
她想要抵死反抗,但女子的氣力終究不抵男子,讀物正一寸一寸地從她懷裡挪出去。
不一會兒,就悉數落在了盛轼手上。
沈春蕪絕望地想,她完蛋了。
她瞬即起身,挪到離盛轼非常遠的位置。
空氣甯寂得隻剩下翻動紙頁的聲音。
沈春蕪如履薄冰,等待着未知的裁決。
接下來數秒的等待,簡直是煎熬。
盛轼的嗓音仍舊噙着笑:“原來你在看這種東西。”
沈春蕪快要哭了,道:“王爺,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不,你沒錯。”盛轼道,“是本王沒有顧及你的情緒。”
沈春蕪覺得盛轼肯定是誤會了,急忙解釋:“您從未來過我的院子,雪姨就讓我、讓我主動一些,我說我不擅長,她就讓我先讀這些……”
不對,怎麼越解釋越亂?
盛轼道:“本王明白了。”
沈春蕪舒下了一口氣,對方明白了就好。
讵料,盛轼淡笑問:“既如此,學會主動了嗎?”
沈春蕪讷然:“……還沒有。”
下一息,她感受到了一道深沉壓迫的注視。
盛轼的口吻循循善誘,帶着微啞的蠱惑:“可以先從最基本的開始,例如現在。”
“朝我走過來。”
“坐我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