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蕪蒼白的面容頓時有了血色,眸瞳雖無神,但因蘸濕了淚水,顯得滢滢剔透,分外嬌柔動人。
她雀躍道:“真的可以去拜阿父嗎?”
“自然可以。”
盛轼端詳着她的容色,輕然一笑:“你将這美人燈挂在檐下三日,三日後,本王便帶你去。”
沈春蕪笑意僵在臉上。
果然,天底下沒有免費的餡餅。
瘋子總有一套将人往死裡折磨的玩法。
她試圖商榷:“有商榷的餘地嗎?”
“沒有。”盛轼在她耳屏邊輕輕耳語,“你若不願,本王不會強迫。”
感覺他要改變主意,沈春蕪咬了咬牙,道:“我願意的。”
不就是三日嘛,她撐得過去的。
沈春蕪按捺住極度不适,一晌揀起燈籠的挑柄,一晌執起竹竿,戰戰兢兢地将它懸挂在了檐下。
挂燈籠時,她的手一直在發抖,挂了足足有半個時辰,才勉勉強強地挂上去了。
盛轼長笑而去,好不容易等他的步履聲消失在院門,強撐的笑意徹底從沈春蕪面容上淡去。
壓抑在腹腔之中的沖動再也壓抑不住,她跪在庭中樹下,幹嘔不止,生理性的淚水也留個不停。
環莺和缇雀都吓壞了,聽到異常後,忙跑過來扶起她:“姑娘的臉色蒼白,可要緊?”
“無礙的,隻是方才王爺太用力,把我弄疼了。”沈春蕪露出溫和的笑,嬌靥之上都是淡淡的潮暈。
環莺看向散落一地的避火圖,稚嫩的臉上頓時一紅。
倒是年歲稍大的缇雀看出一些端倪,她發現檐下多了一盞燈籠,直覺告訴她,夫人方才的異常,定是與燈籠有關。
另一端,書房。
刀九有些踯躅,忍不住看了李理一眼,李理悟過意,上前道:“殿下,這一盞美人燈,其實是并非人皮,不過是牛皮所做,要不要将實情告訴王妃?”
盛轼開始批閱公文:“不必,她會遲早發現的。”
李理與刀九相視一眼,有些沒弄明白王爺的意圖。
李理于心不忍,道:“殿下知曉王妃膽子小,何故吓唬她。”
盛轼擡眸淡掃一眼。
李理自知失言,不敢多嘴。
盛轼回溯了沈春蕪流淚求饒的面目,喟歎道:“本王也不知為什麼,就喜歡看她哭的樣子,她哭得越兇,本王心裡就越亢奮。”
李理:“……”
求您了,不要這麼變态了,偶爾做個人罷。
盛轼想起一件事,問李理道:“吩咐你去辦的事,都置辦妥了?”
李理道:“殿下寬心,一切都置辦穩妥,無人查出貓膩。”
書院外,竹林有了風,發出一片簌簌聲,隔壁的韶光院裡,“美人燈”挂在韶光院的檐下,長達三日。
第三日時,狗不理一直繞着檐下吠叫,持續不斷的犬吠聲引起了沈春蕪的注意,她步入庭中,問缇雀發生了何事。
缇雀說:“狗不理看起來想要那盞燈籠。”
沈春蕪下意識是要拒絕的,燈籠皮乃是人皮,縱使狗不理犯了嘴饞,也不可能給它。
忽的轉念一想,鬃犬雖然生得兇煞,但從不曾啖人肉,隻因人肉塞牙無比。
狗不理為何還追逐着檐下燈籠不放松?
除非——
一個念頭在沈春蕪心破土而出,她按捺住異色,吩咐缇雀将燈籠取了下來。
她親手撕下燈籠的一塊蒙皮,放在鼻端淺嗅。
沈春蕪對氣味極其敏-感,很快意識到手中的這塊皮,隻是一塊再普通不過的牛皮。
當初盛轼把燈籠送過來時,她被他一番話牽着鼻子走,完全被誤導了。
她太天真了,一味信了他的鬼話,也就沒有特意去驗證這“人皮”的真僞。
沈春蕪心裡拔涼,她被盛轼耍得團團轉。
他當時想必看盡了她的笑話。
這個人間世裡,怎會有如此無恥之人!
她要跟他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