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執竟目中的凜然變成不可置信,迅速退至盾甲之後,
“一起上!”
号令一下,無數的叛軍接踵而至。
前排叛軍被擊敗,後一排迅速補位。少年劍術極好,但對方明顯在靠人海戰術耗盡他的氣力。
“不要戀戰,快走!”
見此情形桑靈急不可耐,再這麼耗下去,他們斷然逃不出牢籠。可眼前的少年殺紅了眼,敵人均懼怕上前,他還追擊而上
“快走,不要打了!”
“我可以。”肅殺之氣充斥方圓幾裡,少年劍若遊龍,身姿挺拔修長,快如疾風。
他勾唇清淺一笑,敵人若枯木般一一倒下。
“可以什麼,你腿都受傷了。”
興緻高昂的少年,聞言一滞,目光落于被血浸濕的褲腿上。
混戰中,不知哪個士兵給了他一劍…
“快跑!”
見他揮劍的手頓住,桑靈這才敢上前,拽住玄青袖袍躲至廊柱之後。
“後花園的芙蓉池可以遊出宮外,一直向西南方遊莫要回頭。”
不知為何,少年對皇宮地形十分熟悉,桑靈未反應過來,就被拽着朝後花園狂奔。
待二人突破重圍,日頭已西斜。昏黃光線下,芙蓉池水波光粼粼,映照着一片绯紅晚霞。
少年五官镌刻精美,尤其一雙眼眸靈動澄澈非凡。可此刻的他臉色發白,額頭布滿冷汗,應是腿上劍傷疼得緊。
桑靈目中不忍,未做任何猶豫拽着他跳入池水之中。
“快放箭!”
蒼執竟領着叛軍随即趕到,将芙蓉池團團圍住,号令聲一響,箭雨襲向波紋疊起的水面,但池中二人已不見身影。
池水中視線一片混亂,桑靈恍惚中聽到蒼執竟的暴呵。聲音不太真切,她加快浮水的速度。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昏暗逐漸變淡,用力一蹬,柳暗花明。
桑靈費了半天功夫才從池水中爬出,身下的石子尖銳硌人,面前雲天燒得發紅,傳遞出無比真實的安心感。
扶着身旁的樹幹緩慢坐起,她雖頭暈目眩,但是蒼執竟的人馬肯定馬上就會追來,必須快點離開。
隻不過…
離去的步伐頓住,桑靈這才想起少了一個人,眸光快速掃向湖面,在一片撲騰聲中鎖定了眼神怨怼的少年。
他受了極重的傷又遊太久,根本無力爬上岸,隻得在池水中胡亂拍打。
桑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撈出,少年沒得感謝,抱怨倒是一句不落,“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公主殿下,竟然妄圖丢下救命恩人獨自逃命!”
“公主殿下,我在水裡都要泡壞了。”
“少說點話,留存體力。”
桑靈無奈瞥了他一眼,少年話是沒了,隻不過氣呼呼地扭過頭不理人。她扶他沿着石壁坐下,仔細瞧了瞧腿上的傷。
鮮血浸潤讓衣褲變深一度,血肉外翻,已經發炎紅腫。傷口過長過深,必須要敷藥止血才行。
“公主殿下,我疼~”
少年背身置氣不過三秒,見她蹲在身側又故作柔弱地喚了起來。
桑靈一眼便将此人瞧得透透的,未作搭理,四下巡視起周遭地形。蒼執竟的人馬定即刻追至此地,他受傷這麼重又不能繼續奔逃。
“這附近有一隐秘的山洞,我們躲到那裡去。”察覺到她的擔憂,少年出言寬慰,頗為豁朗,
“放心,此處我熟悉得很。”
他攀着石壁立起,明明是平路卻不知怎的差點摔倒。桑靈迅速湊近将人扶起,才驚覺眼前之人身材挺拔修長,竟高了她一頭。
“你怎知這附近有隐蔽之處?”
她疑惑着望去,少年未作一語隻是盈盈一笑,一瘸一拐在前帶路。
碧水之上是草木蔥茏的悅兒山,此山地處偏僻無人伐種,草比人高。傍晚涼風習習,拂在耳旁平添幾許平和。
桑靈本跟在身後,但少年一個勁說自己受了傷又在池中泡太久沒人管,又累又疼,她不得不上前将救命恩人攙扶好。
山洞位于半山腰,二人爬至時月已高懸。
為了不拖累她,少年一路都在強撐,踏入洞中便整個松懈昏睡過去。
待他醒來,已是第二日。
桑靈正專心緻志用沾着晨間霧水的布條擦拭他的傷口,腿部的劍傷比昨日更加觸目驚心,必須尋得消腫止血的草藥才行。
她起身欲走,卻被少年拽住衣角,
“公主殿下,我如果再晚點醒來,你就跑了。”
她無心解釋,隻想快點将藥草取回。
“公主殿下,我救了你,你怎麼能丢下我!”
“公主殿下,你不能丢下我!”
“公主殿下…”
唉,此人着實聒噪。
“在這等我回來,你這傷必須敷藥。”
最終還是桑靈再三保證,自己絕非“始亂終棄”之人,才得以脫身離開。
悅兒山下是一小鎮,往日熙熙攘攘的市集,如今門可羅雀。
米鋪的木門被利斧劈開,裡面的器物亂成一團,糧食早被搶掠一空。居于一隅的成衣鋪緊閉大門,上面貼着避禍的黃符。
桑靈小心翼翼貼着牆角移動,在街角發現一門闆搖搖欲墜的藥鋪,趕忙按着櫃上标識取了幾味藥材。收拾好離開,卻見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圍在衙門口的布告前。
“抓獲前朝皇室餘孽,賞銀二百兩。”
粗布麻衣的莊稼漢指着告示,甚是不敢相信:“天呐,二百兩,家裡的娃不用挨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