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靈不敢相信,如此輕而易舉便能與女主相遇,而今她隻要尋到時機,勸唐霜霜出使華京,同蒼執竟提前相遇,世間萬民便不會遭受長達十年的戰亂之苦。
“這位姑娘長得同阿母好像。”
桑靈的眉梢才染上喜悅,聽及宋言亦所言,又倏地皺成一團。他的音量極低,但相距不足三尺的她,将他喉中所言聽得清清楚楚。
側首望去,宋言亦的目光盡數傾注于唐霜霜之上,她瞧了許久,他亦未施舍她一星半點的餘光。
桑靈心中咯噔一下,她最怕的還是來了…
書中,宋言亦見到女主唐霜霜第一眼,說得便是“你長得同阿母好像。”
至此,一眼萬年,陷入身死魂滅的萬劫不複之地。
她本來以為自己在微安谷的千叮咛萬囑咐,宋言亦總會聽進一句,但此時此刻,瞧着他專注于唐霜霜身上的目光,桑靈不得不承認,對于宋言亦而言,女主有着緻命吸引力。
一路上,她從未見他如這般,正眼看過哪個女子…
目前的一切,似乎正不受控地朝着書中既定劇情發展。思及此,桑靈蛾眉緊蹙,目中煩憂頗重。
“靈兒姑娘,你怎麼了?”
霧霭山野獸毒物頗多,不宜夜宿在外,三人順應唐霜霜的邀約,前往府中歇息幾日。路上,楚宣察覺到身側之人的不安,擔憂着柔聲詢問: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聞言,桑靈連忙搖頭,未作一語。
她的目光落于宋言亦挺拔修長的背影之上,自從見到唐霜霜,他似變了個人,沉默寡言又乖順地不像話。
唐霜霜叫他跟緊點,他便亦步亦趨護在身後,與之相距不敢超過十尺。
眼前,唐霜霜月白的身影同宋言亦随風而起的玄青衣袍交疊,桑靈蹙眉望着,思緒不受控地回到書中情節。
失去右臂的少年将軍,萬箭穿心墜落于敵軍營地之内。
鮮血浸染黃土,疼痛刺戳着每條神經,宋言亦眼神麻木地瞧着墨青穹頂的滿天星鬥,唇角勾起一絲笑意,憶起多年之前。
那時,一切皆未發生,蒼執竟還未攻破南疆,唐霜霜亦未帶着聖物前往鳳城議和。他同她一起坐在屏海崖的青石上,眺望繁星密布的黛青天幕。
暮色濃重,月光皎潔,夜晚的風微涼又舒适,唐霜霜月白的紗袍随風飄蕩,同他玄青的衣袍重疊摩挲。
一如而今。
那是他孤苦無依,愛而不得的一生中,唯一快活愉悅的時光。
初讀時桑靈隻覺惋惜,而今一想到宋言亦凄慘離世時苦澀的微笑,她心中便酸酸脹脹,難受得緊。
于是,眼前二人重疊的身影,她越瞧越不順眼,喉間的話咽了又咽,終是沒忍住吼了出來:
“宋言亦,你不許走在我前面!”
此話一出,周遭三人的腳步均頓住,目光齊刷刷望向桑靈。她忽略衆人面上的不解,眨巴眨巴眼,繼續蠻橫不講理,
“你走最後去。”其實走哪都可以,總之要離唐霜霜遠點。
“靈兒…”宋言亦懵懵懂懂的嗓音傳來,桑靈擡眸便同他目中的詫異相撞。她設想過他會不開心,會不樂意,卻未想及是此刻的迷茫與不解。
“你為何會在這裡?你明明在我前面的…”
瞧見真正在身前之人,竟是唐霜霜,宋言亦眉眼間的困惑更濃,随後不帶一絲猶豫遠離,乖巧地跟在桑靈身後。
行了不到一刻,他又不甘心隻能瞧見她的背影,于是毫無愧疚地擠掉她身側的楚宣,無視他吃人的目光,湊到桑靈身旁沒話找話,
“靈兒,不知為何,我自瞧見唐姑娘,腦袋便昏昏沉沉的。”
昏昏沉沉?對女主一見鐘情的昏昏沉沉嗎?桑靈娥眉緊蹙,心中一團煩躁。
宋言亦還是同書中設定一般,對唐霜霜心生戀慕了!
“宋言亦,你不許同我一道,走後面去!”
瞧着眼前人俊秀的面龐,桑靈越想越氣,沒好氣地快步離去。
宋言亦滿目無辜,盡是委屈,一聲不吭跟在身後,不敢再多說一句。接下來半個時辰的路,他始終未想通,自己如何惹靈兒生氣了…
“自作自受~”
行至一素牆青瓦的院落旁,唐霜霜停下腳步,被擠走的楚宣終于跟上隊伍,他大步流星繞至宋言亦身側,用隻餘二人能聽及的低沉聲調,毫不留情嘲諷。
若不是他說完便躲至桑靈身後,宋言亦敢發誓,雲曦劍的鋒刃此刻定鮮紅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