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耳畔石塊撞擊的聲響,令二人同時屏住呼吸!
……
周遭依舊安靜,并無機關觸發。
桑靈籲歎一口氣,放下心中的擔憂。
“嘶~”楚宣吃痛的聲音随即傳來,她迅速回頭竟見衆多十尺長短的鐵棍,自身後快速飛來。
“快走!想得萬全之策再來。”
桑靈不再猶豫,拽住楚宣袖袍,快速離開陣中。
楚宣左肩被利器劃傷,流了許多血,下山過程極其艱辛。後半段,他面色泛白,額上布滿汗珠,手腳無力全靠桑靈攙扶。
他們耗費許多時辰,才踉踉跄跄回到西蔭山莊。玉兒連夜去尋大夫,消失了一日的宋言亦,此時此刻終于露面,卻是同唐霜霜一起。
新月皎潔,夜風頗具柔情,微涼又舒适。唐霜霜一襲月白紗裙,溫柔色絕,宋言亦鴉青錦服,抱劍護于她身側。
桑靈不知為何,心中憋悶,看也未看宋言亦一眼,扶着楚宣進了廂房。
大夫忙活大半夜,終于将楚宣左肩傷口處的血止住。
“按時服藥,靜養半月即可。”
大夫開完藥方,囑咐幾句便匆匆離去,周遭衆人見無大事,陸續回房歇息。桑靈留于最後,見楚宣熟睡,才吹滅火燭,退出廂房。
已是後半夜,夜色頗為濃重,屋内燭火一歇,院外更顯昏暗靜谧。月光皎潔,卻照亮不了海棠樹下渲染極緻的墨黑之處。
桑靈關好廂門回身,便見赤紅眼眶的宋言亦,自那片墨黑之處緩慢走出。
他脊背挺直,欣長身影挺拔如松。模樣一如既往清新俊逸,眉眼間卻是從未見過的柔弱凄楚。他步伐堅定,一步又一步,不做停留地逼近桑靈。
“靈兒,有了楚宣,你便不要我了嗎?”
宋言亦不安又顫栗的嗓音,令桑靈不知所措,下意識後退。他卻執拗地繼續逼近,将她困于廂房與胸膛之間。
桑靈擡眸,撞進宋言亦委屈又小心翼翼的眸中,那裡一片赤紅,遍布血絲,有不安,有難過,亦有不依不饒的倔強。
“靈兒,别不要我。”
他的嗓音極度不安,是卑微至極的祈求,甚至帶了些許嗚咽。
桑靈今日憋了一肚子的氣,本想質問他為何不遵守約定,為何一日都見不着人影,為何總同唐姑娘糾纏在一處。可此刻,望着眼前人眸中的委屈與不安,她一句質問的話也說不出。
桑靈心中始終不快,安慰之言也薄弱,
“别多想,回去歇息吧。”
後半夜,霧重風寒,不曉得他獨自一人在海棠樹下站了多久。亦或是,自她扶楚宣進屋,便立在那兒了?
思及眼前人的執拗,她默默歎了口氣,再次囑咐,“早點歇息,别着涼了。”
說罷,桑靈掙脫宋言亦的束縛,頭也未回,徑直回了屋,獨留一襲鴉青衣袍的少年,孤獨又倔強的伫立在門外。
寒冷的夜風之中,宋言亦骨節分明的長指漸漸彎曲成拳,他瞧着那扇緊閉的門扉,眸底一片猩紅偏執,就那般僵立了整整一夜。
折騰了一日,睡得又晚,桑靈身心俱疲,頭方沾上枕頭便墜入夢鄉。再次醒來,是因那熟悉的骨笛之聲。
笛聲如一陣清風,清脆悅耳,自極遠處傳來,間錯幾聲山間回響。
桑靈簡單梳洗完畢,推門而出。西側宋言亦的廂房靜悄悄,她嘗試着敲了敲門,果然無人應答。
他今日又去往了何處?
順着悠揚的笛聲,桑靈行至西蔭山莊的後山。山莊所處之地,風水極佳,前傍水後靠山,山林中植被蔥茏,鳥雀衆多。叽叽喳喳的鳴叫聲,掩不去笛聲的婉轉悠長。
大約一刻,行至懸崖邊。此地視野極佳,遠眺是層層重巒,雲煙袅袅,近處是一片寬廣的石地,地上鋪滿绯色海棠,芬香四溢。
不及一丈的石崖之上,唐霜霜沐浴在一片溫和純淨的晨曦之中,手持白玉骨箫,亭亭玉立。她一襲月白緞面長裙,衣袂飛揚,似在山風中飛舞旋轉。
順着她柔媚眸色所及,桑靈瞧見了一大早便不見蹤影的宋言亦。他身上所着的玄青衣袍,便是那日将她自皇宮救下所穿之物。
她曾說喜歡,他便常常穿着。而今,衣袍依舊,卻隻為穿與唐霜霜看。
雲曦劍自劍鞘而出,帶起一陣清風。宋言亦身姿挺拔,勁瘦如松,挽手擾動間,劍影飛舞,鋪了滿地的海棠花随風而起,蕩成一片絢麗花海。
一箫一劍,箫吹劍舞,花香萦繞,桑靈自覺多餘,後退幾步掩去身影。垂眸瞧見地上的海棠花,她彎腰撿起,花朵根部裂痕整齊,應是被極為鋒利之物,一瞬斬斷。
是…雲曦劍。
怪不得昨日宋言亦整整一日不見蹤影,原是為了替唐霜霜折這海棠花。
他越陷越深了。
桑靈蹙眉,心中酸澀難忍,握于手中的花骨朵兒本柔嫩如雲,無法着力,此刻卻如尖銳的石子,硌得她掌心疼痛無比。
她必須抓緊時間解開孩童失蹤之謎,将唐霜霜與他隔開。一旦唐霜霜前往鳳城議和,一切應該就會步入正軌。
桑靈轉身,前往霧霭山北側,打算再度會會那深山怪人。本已走了幾丈,聽着耳邊的箫聲,怎麼聽怎麼心煩,她折身往回趕,再聽及雲曦劍舞動的聲響,更覺刺耳無比。
于是,她小心翼翼躲于一巨大青石後,悄摸摸投擲了一枚石子。石子不偏不倚,砸中宋言亦腰部,那人倏地停了動作,滿目疑惑地瞧她這邊望來。
桑靈自覺心虛,借着青石遮掩,頭也不回,拔腿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