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姑娘,這是要去哪裡?”
桑靈從宋言亦屋中出來時,恰好遇到用過午膳回房歇息的楚宣。眼前人一襲靛青羅紋錦袍,手執玉骨折傘,面容和煦,笑眼盈盈地瞧着她。
“懲兇除惡,替天行道!”被他身上的肆意灑脫感染,她的心情也愉悅起來。
“那桑姑娘是否介意,多一個人同行?”
楚宣聰慧機敏,又知之甚多,多一個人自然多一分幫助。桑靈未作猶豫,與楚宣一同前往上一起丢失孩童的金烏孟家。
孟家家境貧苦,隻是南疆金烏族普通農戶。家中薄田幾畝,孟家二老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面朝黃土背朝天勞苦耕作幾十年,與人無怨亦無家财。
二人育有四子,其中三子已至及冠之年,有了家室後均分家離去。丢失的六歲孩童,名喚孟獲,是家中第四子。二人老來再有子嗣,頗為疼惜,可掌心之物卻于上月月中離奇失蹤。
“獲兒的确生于至陽之日,端午。”
面對桑靈對孟獲生辰的疑問,孟母毫不猶豫作答,答完她又似想起什麼,補充道:
“前些年我一直搞錯了獲兒的生辰,三個月前至廟中請願,才在道長協助下弄清此事。本想彌補愧疚,好好為他慶賀生辰禮,不曾想生辰之日未到,他便不見了!”
想起往事,孟母痛苦不已,桑靈連忙走近安慰,見她心緒平靜,才繼續追問,
“可否是受人诓騙,被歹人帶出了南疆?”
“不會,不會。獲兒聰明機警,斷不可能同不相熟之人離開。”
方說完,孟母便覺不對,眉眼大睜似恍然大悟,“定是那深山怪人,綁走我兒!”
“深山怪人?”桑靈同楚宣對視一眼,異口同聲訴出此言。
“對,對對對!”孟母神情急切,目光慌促無焦,絞着手胡言亂語起來,“定是那深山怪人。”
“我早就同獲兒說了,莫要與那怪人走太近。”
“定是那怪人,定是,他七年前來到南疆,至此南疆孩童便頻繁丢失,定是他!"
孟母越說越激動,桑靈連忙安撫,可她目中神色呆滞,面上一片癡狂,嘴中不斷重複,”定是他,定是那怪人。“
桑靈無論如何安撫,婦人隻會重複此言,到了後來更手舞足蹈,碰見屋内物件便砸。
“二位不好意思,自從獲兒失蹤,孩兒他娘便得了瘋病。”外出勞作歸來的粗衣男子,迅速丢掉手中鋤頭,進屋抱住孟母。
男子安撫許久,在她耳旁不知訴了多少勸解的話,孟母的情緒才漸漸平靜下來。
“那深山怪人所居何處?”告辭離開時,楚宣壓低嗓音詢問,怕驚擾到妻子,粗衣男子領着二人遠走幾步才應答:
“我亦不知曉,若知曉定扛着鋤頭去尋我兒!”
“靈兒姑娘,你先行回去,我多找幾家問問深山怪人之事。”
自婦人初次提及“深山怪人”四字,桑靈便發覺楚宣眉眼晶亮,對此頗為關注。此刻更着急萬分,比她還迫切地想探明怪人居所。
“兵分兩路,一同尋找這樣快些。”雖然不解,桑靈并未追問,隻是同他一個朝北一個朝南,挨家挨戶尋問起深山怪人居所來。
“霧霭山北側,怪石林立之處。”
直至夜幕時分,二人才問得蹤迹。楚宣眉目稍霁,沒了早些時辰的慌憂急迫。
“衆人皆說,此地機關重重,七年間欲前往尋找失蹤孩童之人皆被阻攔,更有人命喪于此。”
“機關重重?那就是他沒錯了!我們此刻便前往。”
瞧着墨青一片的天色,桑靈眸中皆是不可置信。她同楚宣二人并無武功,深山怪人所居之地如此兇險,他毫無顧慮不說,竟等不到明日,此刻便要前往。
“夜色濃重,你确定?”
楚宣極為肯定點頭,先一步朝霧霭山北側行去。
“楚宣,你走快點!”
“楚宣,你能不能行!”
說要快些趕往的是他,此刻落在後面的亦是他。爬了一個時辰,此人便氣喘籲籲,走走停停,而今更是坐在青石上一動不動。
“靈兒姑娘,容我緩緩,應是快到了。”
楚宣沒了白日的潇灑,叉着腰大口喘氣,不肯挪動一步。他話還未落下,耳側風聲呼嘯,一支利箭破風穿來。
“小心!”桑靈快速将人拉開,這才堪堪躲過襲擊。
“我們應是到了。”楚宣面上肅穆,沒了方才的閑散,他目光炯炯望向利箭射來之處。
“此人善避防之術,對機關及兵器制造頗有研究,我們要小心。“說罷,他挺身立于桑靈之前,小心翼翼一步步向前探。
聽聞楚宣所述,桑靈心中疑惑更重,他怎會對深山怪人如此熟悉了解?
“楚宣,你...”疑惑方要問出口,便被再度射來的利箭打斷。
二人行走時,不小心碰及機關,無數箭矢襲來,他們迅速尋一巨石躲避。暮色昏暗,眼前景物本就不甚明晰,加之耳邊不斷傳來寒箭呼嘯聲,桑靈隻覺不寒而栗,
“我們明日再來。”
此刻天色已晚,周遭又遍布機關,着實危險。
“我不可輕言放棄。”在石後等了許久,利箭的呼嘯聲終于停止。
周遭恢複寂靜,楚宣一刻不做停留地繼續在前探路,他方踏出幾步,腳下一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