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滾動輪椅擋于桑靈身前,阻擋住月白身影愈靠愈近的步伐。宋言亦見此情形,心中的憤懑愈加強烈,他瞧着那道倩影,十分不滿地控訴:
“靈兒,你不是應允過我,再也不會同裴逸見面?”
聞言,向來古井無波之人目中難得染上不可置信,裴逸回身瞧向那道倩影,抱怨接踵而至:
“靈兒姐姐,你明明應允的是我,是你說以後再也不同宋言亦見面。”
桑靈的頭垂得越來越低,默默承受兩道怨怼的視線。話是她說得沒錯,但而今此等場面她到底該如何收場…
還不是身後二人一個比一個執拗,一個比一個小心眼,她假意許諾,不過是為了他們能舒心暢快。
而今好了,誰也不舒心,誰也不暢快…
她也不舒心,她也不暢快。
周遭陷入一片沉寂,三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桑靈自知逃避下去不是辦法,回身面向二人,準備迎接暴風雨。
然而,此刻戰火早已轉移。
挺拔修長的月白身影與昂首挺胸的雪青身影,四目相對。
一個目中怒氣騰騰,一個面上氣急敗壞。
“為何靈兒不能同我見面,你這種卑鄙無恥的小人才不該與她共處一室!”
宋言亦率先一吐為快,灼熱的目光欲将面前人燒成灰燼,“今日将我诓騙至廂房,欲行栽贓陷害之事,裴公子難道忘了?”
“我自是沒忘。”
裴逸嗤笑一聲,眸中的淡然在瞧見眼前人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算我今日存過其它心思,也不及宋公子演技精湛。”
想起宋言亦割傷自己又迅速倒地,一連串動作熟練到一氣呵成,裴逸胸中的火氣就騰騰騰往外冒。
“靈兒姐姐,”他此時此刻完全被點燃,将多日蒙受的冤屈咕噜咕噜往出倒:
“那日庭院落水,宋言亦将我推至池邊後,他一聲不吭就自個往裡跳,我攔都攔不住。”
“還有,今日雖是我将他領至廂房,可我還未反應過來,他便持劍自己朝自己手臂劃。”
“别的不說,就身手敏捷這一方面,我對宋公子相當歎服。”
說罷,未給宋言亦插話的機會,他又涼幽幽補了一句,“還有心思深沉,詭計多端,敢做不敢當…我皆比不過。”
“我心思深沉?我詭計多端?”
對于裴逸的陰陽怪氣,宋言亦憤憤不平,毫不退讓數落起眼前人,
“那日在船上,風大浪大,裴公子雙腿有疾不在艙房好好呆着,跑到甲闆上作甚?”
“我…”
“呵。”宋言亦并不想聽裴逸的解釋,他方出言便立馬打斷,
“還有,落水那日,蒲神醫明明說了你的腿疾可治。你卻在那傷懷不已,還半夜三更不睡覺杵在院中吹冷風。”
“吹冷風就算了,還專門跑去靈兒廂房前吹。”
宋言亦越想越氣,直言道出眼前人心思,
“裴逸,你明明就是仗着雙腿有疾,示弱扮可憐,好讓靈兒心疼你!”
“宋言亦!你污蔑我!”
裴逸怒聲呵斥,宋言亦卻毫無畏懼,滿目不屑:“我污蔑你?”
眼前人存着何心思,他了解的透透徹徹。
“今日你邀我至廂房,為何又約了靈兒?靈兒一來你便轉動輪椅靠近我,明明就是想摔倒在地然後賴給我!結果摔倒不成,竟奪劍砍傷我。”
“我奪劍砍傷你?”
裴逸從未見過如此會添油加醋,歪曲事實,還理直氣壯之人,他氣得咬牙切齒,
“宋…言…亦!”
“如何?!”
宋言亦一派氣定神閑,居高臨下地瞅着眼前人。
“宋言亦,怎會有你這種心思歹毒之人?!”
“承讓承讓,裴公子才是個中高手。”
……
二人的争吵并未停歇,甚至愈來愈焦灼。直至一道淡漠的女子之聲響起:
“你們二人方才所說,皆是真的?”
霎時,喋喋不休的二人噤若寒蟬,你瞪瞪我,我瞅瞅你,一聲不敢吭。
猛然清淨的耳邊,讓桑靈有絲不适應。
久久得不到回應,她緩步行至裴逸身側,結果裴逸立馬将頭扭向另一側。行至宋言亦面前,宋言亦迅速回身,仔細觀摩起凹凸不平的石壁來。
“你們...”
瞧着不敢與自己對視的二人,桑靈無奈至極,連斥責的氣力皆無。
長長歎口氣後,她頭也未回,徑直步入廂房。
哐當的關門聲,再度打開了二人的話匣子。
“宋言亦叫你話多,靈兒姐姐生氣了!”
“我話多?”宋言亦劍眉緊蹙,眼神輕蔑地瞥向眼前人,“裴逸,你就不話多?”
“你不僅話多,還沒羞沒臊。”吵架宋言亦從未輸過,字字殺人誅心,
“裴公子恐怕已及弱冠,還成日“靈兒姐姐”,“靈兒姐姐”的叫,也不知害臊。”
“你…”
裴逸被眼前人氣得喘不上氣,緩了一會兒才憤憤不平抗議,“靈兒姐姐本就是我阿姊,明明是你沒羞沒臊纏着她!”
“阿姊?”
宋言亦勾唇冷笑,眉間一片鄙夷,
“比裴公子年長的姑娘,便是阿姊?那裴公子在這世上恐有諸多阿姊。”
“宋言亦…”
裴逸氣得嗓音發顫,唇角張張阖阖許久,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氣憤地轉動輪椅,自顧自回廂房歇息。邊走邊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