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日頭才剛剛升起，樹上的知了就開始嘶鳴，預示着這一天的燥熱。

今日值班的三名衙役才上差就蔫頭耷腦的。

“這天是越來越熱了！”一名胖衙役抱怨道，“害得我都沒胃口吃早飯就直接來上差了。”

“嗨！誰讓咱哥兒幾個命不好，投不了那些大戶人家，人家家裡都有冰窖，這夏日裡根本不怕熱。”

“就是！就咱們每個月這幾個子兒夠幹什麼？别說冰窖了，連買塊冰都舍不得。”

三人正感歎人生的不公，就聽一道脆生生的聲音：“三位官爺！下個月我們想租個大一些的攤子，這租金..”

衙役們齊齊看過來，就見一個面容姣好的小姑娘帶着兩個孩子站在門口。

他們身上的衣服雖然都是補丁，卻洗得幹幹淨淨。

胖衙役上下打量了一下趙知暖：“我記得你，上回我當差，你過來交市金時候就是我收的。”

“官爺好記性，正是民女。”趙知暖笑道，“剛才聽官爺說天熱沒有吃早飯。”

“這一頓不吃多餓得慌啊！民女這回正好想支個吃食的攤子，請三位官爺稍等一下，嘗嘗民女的手藝！”

還不等三人說話，趙知暖就轉身去推車邊做涼皮兒了。

三碗涼皮兒端上來，驚呆了三名衙役。

“這是面條麼？可這面皮竟然是半透明的！以前竟從來沒見過！”胖衙役端着碗看了半天，驚奇道。

“這是民女搗鼓出來的吃食，名叫涼皮兒，吃起來冰涼爽口。現在天氣漸漸熱了，吃這個最适合不過了，三位官爺快嘗嘗！”趙知暖熱情地勸道。

胖衙役将信将疑吃了一口，被肉擠成一條縫的眼睛瞬間瞪大了，然後埋頭鳳卷殘雲般吃了起來。

另外兩名衙役見狀也端起碗吃了起來，連連點頭。

不一會兒，胖衙役抹了抹嘴，對趙知暖道：“你年紀不大，手藝卻真不錯！”

“上回就想問你家大人呢？怎麼讓你自己帶着兩個孩子出來做營生？”

他在這市場待了三年多，就沒見過這麼小的女孩子出來擺攤的。

趙知暖聽了這話，眼神一下子暗淡下來。

她摟着長平、知雲的肩膀道：“我爹娘出意外去世了，家中隻剩下我們三人。”

“本來我們是上山撿菌子賣錢，可幾日前出了毒菌子毒死人的事兒，縣令大人又發了告示，這菌子是賣不成了。”

“還好有做飯的手藝，便想着在這市場上長租個攤子賣吃食，無論如何也得帶着弟弟妹妹生活下去不是？”

三名衙役聽了這話全部愣住了，臉皮兒瞬間燙了起來。

眼前的小姑娘家中遭了那麼大的難，都咬牙到處賺錢養家。

自己身為大老爺們卻一大早就開始抱怨老天爺不公。

剛才還沒皮沒臉地吃了小姑娘三碗涼皮兒！

平時他們也私下裡吃點拿點攤主們給的東西。

可今兒若是白吃了這碗涼皮兒，他們怕遭報應。

三人不約而同地掏出了些銅闆放在趙知暖面前：“我們也不能白吃你的涼皮兒，你賣多少錢一碗？拿去吧！”

趙知暖連連擺手：“這涼皮兒是請三位官爺吃的！不要錢！”

“那怎麼能行？我們怎麼能占這個便宜？”

三人推了半天，終于将銅闆塞進趙知暖手中，還承諾道：”小姑娘，你就安心在這市場裡做買賣！以後若是遇到什麼事，盡管來找我們！”

“那多謝幾位官爺了！”趙知暖笑眯眯道。

接下來的事兒就更順利了。

三人登記了攤位的地點、大小、以及所賣吃食等。

不一會兒字據便到手了。

“這租金雖是下個月的，可今兒都二十了，也不差這一天了！”

“今兒你就去将攤子支起來吧！早一天賣，早一日有個進項！”胖衙役擺擺手，想讓趙知暖他們快些去支攤子。

趙知暖三人又說了一堆好話，才出了大門。

“姐姐，咱們這算是開張了麼？”長平不可思議道。

剛才衙役們上趕着給姐姐塞銅闆的一幕，他能記上一輩子。

“算是吧！”趙知暖摸着錢袋裡的銅闆，也有些出乎意料，“本來沒指望他們能付錢，沒想到随便聊了幾句，竟然還有意外收獲！”

一分錢沒花，還能和市場衙役們打好了關系，這個開局不錯！

将攤子支起來，趙知暖三人便開始扯着嗓子叫賣：“涼皮兒！涼皮兒！冰冰涼涼的涼皮兒！三文錢一碗！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路上被日頭曬得滿頭是汗的行人們，一聽這話，便三三兩兩都圍了上來。

隻見攤子上放了兩個大棉被，裡面不知道裹着什麼。

旁邊放着豆芽和筍絲，還有各色調料。

“涼皮兒是什麼？以前怎麼都沒聽說過？”開口詢問的是個附近店鋪的東家，姓董。

今日在店鋪裡轉了一圈，看沒啥事兒，出來買點東西。

他這鋪子開了十多年，這個市場也逛了十多年，從來沒見過這種吃食。

趙知暖見眼前人穿着長衫，四十歲左右的年紀，開口道：“先生，這涼皮兒用面制成，清涼爽口，您嘗嘗便知！”

“行！給我來一碗！”董先生捋了捋胡須，不過三文錢，就算是不好吃也損失不大。

趙知暖将大棉被打開，露出一個蓋着鍋蓋的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