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皎皎微微颔首：“我倆恩怨已清，多謝。”

龍身匍匐上岸，舞雩城的居民互相看了看，都猶豫起來，反倒是小幺擦了擦眼睛，背着她那個大大的木箱，率先拽着龍須爬了上去。

爬到頂峰後，她站在巨龍的脊背上朝沈懷慈揮了揮手。

沈懷慈看着她，同樣揮手示意。有小幺帶領，剩下的人也各自你扶我、我抓你的爬上了巨龍的脊背，黃柳看了一眼黑龍後反而走到了葉喬面前。

“多謝。”葉喬接過她遞過來的日月晷碎片，她倒是沒有想到黃柳會主動把碎片給她。黃柳搖了搖頭，微微一笑，無聲地說：謝謝。

捏着這塊得之不易的碎片，望向那條黑色的長舟，葉喬莫名有些怅然的感覺。

一同怅然的還有沈懷慈，他對着站在高處的小幺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莫名生出了幾分寂寥，他把臉貼在葉喬肩頭小聲問：“師父，他們要去哪裡呢？”

“應該是個很遠很遠的地方，等到了那裡，這些人就可以重新開始了。”葉喬說。

等到最後一個人爬上龍脊，葉喬看着黑色的龍身周邊萦繞起白霧，散發着淡淡的藍色光芒，像是一彎黑色的小河，連通起了陽世與陰世的交界，又像是一頁扁舟，載着所有靈魂去他們該去的地方。

待到所有人都爬上巨龍的身體，互相攙扶着坐好。黑色的鱗片在日光下折射出燦爛華光，黑色的水紋在其中蕩漾。它仰頭輕聲長鳴，清越的龍吟回蕩在山間，長風起，白雲散，龍尾輕輕一甩，所有人發出一聲驚呼，黑色長舟騰雲而起，駛向天際。

待到嘈雜的人聲與黑色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空中，林野寂靜，隻能聽見湖面偶爾泛起漣漪的輕響和從風中隐約飄來的長鳴，雲皎皎一直背對着她們站在原地不動，葉喬好奇走到她身邊，恰好看見那從臉頰滑落的一滴淚。

看見這麼個日常嬉皮笑臉的女人落淚與看沈懷慈那麼個冷面無情的男人落淚都是一樣的，葉喬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雲皎皎擦了擦臉平靜道：“好了，别轉身了。”

“每次見你們這種看起來就不像是會流眼淚的人落淚，我真是雞皮疙瘩全起來了。”葉喬歎氣道。

“我哭起來又不醜——”雲皎皎拭淚的手一頓：“不過像沈宗師那種懶得說話、懶得理人的人落淚，的确很恐怖。”

葉喬：“......”

這時，沈懷慈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雜草走向他，伸出手問：“師父，我們回去麼？”

雲皎皎聽了這個稱呼捅捅她：“給你一個善良的提醒，這稱呼還是盡早改回來好，不然回了浩氣門，我可能想給你收屍都沒機會了。”

“為什麼這麼講？”

“你以為你還能留下全屍麼？”雲皎皎比了個手勢：“你這行為叫欺師滅祖都不為過啊，好比兒子讓老子叫自己爸爸，翻身居然想當爺爺，這逆子還能留？”

聽了這話，葉喬打了個冷顫，的确，要是回浩氣門沈懷慈當着所有人的面還這麼叫，都不需要他親自出手清理門戶，顔甯都會扒了她的皮，絕對死定了。葉喬一邊伸出手拉住他一邊瘋狂思索給找理由，一大一小兩隻手剛剛拉上，下一秒她就拉了個空。

與此同時，一個蓬頭垢面，胡子拉碴的老道士從天而降，将沈懷慈扛到肩上後拔腿就跑，尖叫響起：“你是誰！放開我！”

雲皎皎反應最快，大喊道：“把人給我放下。”提步便追。

葉喬愣了一瞬後反應過來，立刻跟在她身後，這是哪裡來的不長眼的老東西，居然敢從她手底下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