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生種?”
“這玩意很久沒出現過了,”沐紫沅掰起指頭,“據我所知,上一次疫生種出現應該是兩百年前。”
“所以,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沈懷慈在殘屍身邊半蹲下,之前心髒處纏繞着的那團黑氣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雖然是鬼邪之氣,但這個鬼可非人死後那團魂力所化,而是鬼族的鬼。”沐紫沅歎了口氣站起來:“這下可麻煩了。”
這時,周邊的修士終于被剛剛的大動靜引了過來,紀長老沖在前頭,一見坍塌了半邊的帳篷、躺在地上一分為二的屍體,還有滿臉無辜的沐紫沅,眉心抽動,怒氣終于壓制不住,他轉身沖看熱鬧的弟子大喝一聲:“都給我回去幹活!”
等周邊人散得差不多了,他按着眉心怒道:“天梁長老,你到底要幹什麼!”
“實驗。”沐紫沅指向屍體中的心髒。
“這團黑氣的事情,我已經傳信給本宗,讓他們加緊查看書籍檔案中是否有記載了。”
“讓他們翻翻古籍,最好再發封信給長青神殿,這可不是一般的陰邪之氣,而是鬼族的鬼厲之氣。”沐紫沅淡淡道。
紀長老眉頭緊鎖,他比了個手勢,身側弟子都離遠了些,他語氣鄭重道:“鬼族一事,可不能随口亂說,你怎能确定?”
“不懼凡火,畏懼神器,需仙靈神火燃燒七日以上才能徹底根絕,最重要的是,這次的黑氣居然能在人與人之間傳染增殖,一般的陰邪厲氣能做到這種程度麼?上古時期鬼王突然出現,率鬼族行走于世間,鬼厲之氣與怨氣化而為疠種四下傳播,人染之則屍化,替鬼族開枝散葉,化作陰兵,供其驅使。”
日光之下,沐紫沅那張因為連續熬了幾個大夜而顯得蒼白萎靡的臉容竟然顯出幾分陰森,她語氣不安道:“相傳兩百年前,清安城在三日之内瞬間淪為鬼城的。城中居民盡數化為兇屍惡鬼。最後,是一位入神境的修士以自己的元神為引,燃起滔天業火,火燒整整七日才将城中兇屍厲氣盡數滅之。自此,清安徹底消失。”
“可是鬼王......不是說已經被封印了麼?”
“隻是封印而已。當年神魔聯手也隻将鬼王封印在地界的閻羅火獄中,剩下的殘兵敗将失去了大半的力量來源後被天界圈禁在九幽之下,反正又沒死,魔尊淵仲據說還被天界封印了呢,魔族也不時常出來蹦跶兩下?”
當年清安城突生異變,事發突然,記錄甚少,相關消息都是道聽途說,口耳相傳,勉強拼出一點原貌罷了。紀長老憂慮道:“難不成此次事件如清安城一般都是鬼族餘孽所為......”
“至少得和地界被關着的那位有關。”沐紫沅說:“但如今最重要的,是抓出在城内傳播疫生種的那個鬼族。”
“另外,徹底排查一遍渝州城,将其中所有有症狀、或者異常的人找出來——”
“隔絕起來?”紀長老道。
“......不,最好在他們還沒死之前,殺了他們。”沐紫沅目光沉沉,“準确的說,是在他們的靈魂被徹底吞噬之前,搶先打滅這些人的靈魂,這樣至少可以保證他們不化為兇屍。”
沉默片刻,紀長老仰天一歎“......如此,有違俠義之道啊。”
“所以還是盡快找到宿主,殺之。”
沈懷慈站在一邊一直靜靜聽着他二人的對話,等紀長老離開後,他問沐紫沅:“你怎麼會對這些知道的這麼清楚?”
“以前家中長輩經常翻這些老黃曆,念叨多了就印象深刻了。”沐紫沅看着沈懷慈略帶探究的眼神,擡起手:“每個人都有些過去,我的來曆你還是别問了。”
他移開目光,略帶猶疑道:“你剛剛提到,最好在染病者身死之前提前殺之,僅僅是為了保證他們不化作兇屍麼?”
“......同門就是同門啊,還真被你發現了。”沐紫沅搖搖頭:“所謂屍化,指的是意識被逐步吞噬後成為行屍走肉的過程。感染上疫生種的人,靈魂則會被鬼氣吞噬,痛苦難當,死而複生。隻是所有鬼族所有鬼氣都源自于鬼王,靈魂一旦被吞噬就很可能意味着——”
“力量會被轉化給鬼王。”沈懷慈似是想到了什麼不悅的東西,目光陡然陰沉下來,面色變得極其難看。
“不錯,我擔心的也是這一點。隻是,鬼氣源自于鬼王一事,也是幼時母親同我提起過的,究竟這個猜測是否成立,目前還不得而知。”沐紫沅擡眸,詫異道:“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沈懷慈扶額,“沒什麼,沒休息好而已。”
沐紫沅擺擺手:“那你先回去補補覺吧,這裡我讓人來收拾。”
沈懷慈嗯了一聲,有些昏沉地走出了帳篷附近,日光猛烈,照得他頭腦發暈。鬼王......當年不正是鬼王突然在鬼哭嶺附近現身,瞬間打破了浩氣門的護山結界,擊碎了人界與地界之間的太清結界,陰陽失衡,萬千邪氣湧入人界,浩氣門首當其沖,就此覆滅的麼?
而那時候,他身受重傷,奄奄一息,還是無慮大師救下了他,并為此搭上了自己的一條性命。在寒玉棺内沉睡百年後再度蘇醒,傷雖痊愈,可外面早就是另一番天地了。